节拍器的摆锤还在晃动,金属杆投下的影子在桌面上来回移动。苏墨的手指搭在平板边缘,屏幕亮着,分镜时间轴已经打开。她没有抬头,直接点开第三幕“生态同盟晨曦”的时间节点。
“这一段音乐的情绪升得不够。”她说,“画面是阳光穿透云层,墙体吸收光能开始重组,但配乐还是停留在低频震动,像在等待什么发生。它应该主动推动情绪。”
陆临停下笔,把刚才写下的弦乐编排暂时保存。他调出那一段音频,重新播放。
音轨里,心跳节拍器维持着稳定频率,环境底噪中有细微的噼啪声,模拟建筑材料的自我修复过程。钢琴主旋律在第47秒进入,轻柔,但确实没有明显的情感推进。
“你是说,这里需要生长感?”他问。
“对。”苏墨说,“不是突然变亮,是一点一点醒过来。音乐要让人感觉到时间在走,变化在发生。现在的版本太静态了。”
陆临点头。他关掉原版,新建一个轨道。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加入一组缓慢上升的合成器音群,音高从C2到G4,跨度两秒,渐强处理。
“试试这个。”他说。
音频响起。新的音色像是从地底升起的风,带着轻微震颤,逐渐覆盖原有的底噪。等到钢琴旋律再次进入时,背景已经有了向上牵引的力量。
苏墨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可以。但别让它变成**前奏。这不是胜利,是复苏。节奏要稳,不能催促。”
“明白。”陆临调整包络参数,把上升速度拉长到四秒,削弱峰值强度,“再加一点星芽的声音作为过渡?比如用它启动时的那个清脆音效,拆解成碎片,在不同频率上分布。”
“可以试。”苏墨说,“但它不能太突出。星芽在这里不是主角,是见证者。”
陆临照做。他提取了一段0.6秒的电子音采样,切成五个片段,随机分布在新音群的不同位置。播放时,那些声音像露珠滴落水面,短暂泛起涟漪,随即融入背景。
苏墨听完,轻轻点头。“就这样。标记为‘生态启动’标准模板,后续同类场景统一参照。”
她滑动时间轴,跳转到第七幕“凌澈修复建筑核心”。
“这一段不一样。”她说,“它是悲壮,不是希望。主角知道代价,但他选择了做。”
陆临调出对应音轨。当前版本使用了低音弦乐叠加环境噪音,节奏缓慢,主旋律以单音形式断续出现。
“你觉得问题在哪?”他问。
“太冷静了。”苏墨说,“观众需要感受到重量。不是靠音量,是靠质感。你可以保留心跳节拍,但让它变得不稳定。比如每三拍有一次微小延迟,像是呼吸不畅。”
陆临立刻操作。他在节拍器轨道插入一组不规则的时间偏移,每次偏移15毫秒,间隔三拍触发一次。
音频播放后,原本稳定的节奏出现了轻微的滞涩感,仿佛某种机械系统正在超负荷运行。
“再加一层。”苏墨说,“用星芽的语音采样倒放,混进背景,音量压到听不清内容,只留一种类似叹息的气流声。”
陆临执行。他选中一段星芽说“检测完成”的录音,反转处理,降低采样率至8kHz,再混入底噪层。
新的音轨听起来更沉重了。那种压抑不是来自激烈冲突,而是源于持续消耗。
“好。”苏墨说,“这一段定下来。标记为‘牺牲序列’专用配器方案。”
她继续滑动时间轴,停在第五幕“星骸带探索”。
“这个场景我们之前做得不错。”她说,“空旷,脉冲式节奏,有孤独感。但现在回头看,它的识别度太高了,后面几次重复使用时,容易让观众麻木。”
陆临皱眉。“你是想让它变化?”
“不是替换,是演进。”苏墨说,“第一次出现时,它是未知的象征。第三次出现时,它应该带上记忆的痕迹。你可以在主旋律里加入一点点变形——比如把原来的五声音阶,改成缺一角的版本,少一个音,制造缺失感。”
陆临思考片刻,动手修改。他将原本的G-A-C-D-E五音序列改为G-A-C-D,最后一音不再闭合,留下悬置。
“还可以在脉冲节奏里加入轻微错位。”苏墨补充,“就像信号受到干扰。暗示星骸带本身也在变化。”
陆临在第三组脉冲后插入一次提前0.2秒的触发,打破原有规律。
播放效果出来后,那种熟悉的节奏依然存在,但多了一丝不安。
“很好。”苏墨说,“以后每次星骸带出现,都做一次微调。让音乐也成为叙事的一部分。”
她关闭时间轴视图,打开共情共振预测模型。屏幕上显示三条曲线:理想情感路径、实际画面节奏、当前音乐匹配度。
“你看这里。”她指着第七幕末端,“当角色做出决定时,音乐回升了一点,但幅度不够。你应该让主旋律在这个节点回归,哪怕只有一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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