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浸了血的裹尸布，缠在森林的枯枝上，每片叶子都沾着隔夜的血腥气。

小红帽蹲在门槛上系鞋带，丝绒帽檐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却挡不住眼底那点与年龄不符的冷

——前几天她去河边洗衣，看见水面漂着半只染血的小鞋，那是阿花去年生日时，她妈妈亲手做的布鞋。

妈妈从屋里端出一碟蜂蜜蛋糕，瓷盘磕在石桌上发出脆响，声音在死寂的清晨里格外刺耳。

“帽子戴正了，”

妈妈伸手把小红帽的帽檐拨了拨，指尖的老茧刮得她额头发疼

“去奶奶家只能走大路，一步都不能偏。村口疯婆子昨天还说，森林里的狼又在叫了，你可别不当真。”

小红帽抬头，手指捏着帽檐上磨得发亮的绒球，那是奶奶去年给她缝的

“妈妈，疯婆子说狼吞了影子能变人，是真的吗？阿花的小鞋漂在河边，她是不是……是不是被狼吞了影子？”

妈妈的脸“唰”地白了，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指节泛得发青

“别问！也别跟旁人提！晦气！”

她从怀里摸出把磨得发亮的小匕首，匕首柄上还沾着点黑褐色的东西

——是上次爸爸杀狼时留下的血痂

“把这个拿着。要是狼扑过来，往它肚子捅，别手软。记住，狼的影子是黑的，吞了人的影子，眼睛会发绿。”

小红帽摸了摸围裙兜里的碎瓷片

——那是她偷偷从灶台上掰的，边缘磨得锋利，又按了按匕首。

小声问：“奶奶三天没捎信了，她会不会……会不会也遇到狼了？”

“呸呸呸！”

妈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唾沫落在石板上，瞬间被晨雾裹住

“别瞎想！奶奶就是老了，腿脚不利索。送完蛋糕就跑回来，妈妈给你留了红薯粥，再晚就凉了。”

小红帽点点头，背起装蛋糕的布包往外走。

刚踏进森林，潮湿的风裹着股铁锈味扑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树后突然传来“沙沙”声，像有人在撕烂布，一只灰毛狼踱出来，爪子缝里夹着几根金发

——那是阿花的头发，阿花总爱扎两条金闪闪的辫子，还说要留到出嫁。

“哎哟，这不是戴红帽子的小姑娘吗？”

狼的声音黏糊糊的，像刚舔过伤口，它绕着小红帽转了圈，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影子，影子在晨雾里晃了晃，像要被扯碎

“你这帽子真好看，是你妈妈织的？摸起来比兔子毛还软。”

小红帽往后退了半步，手按在围裙兜里的匕首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丝绒的，妈妈赶集买的。狼先生，你爪子上的头发是谁的？我见过的兔子，都是白的或灰的，没有金色的。”

狼的眼神闪了闪，赶紧把爪子往后缩，爪子在地上蹭了蹭，留下几道血痕

“是只变异的金兔子！我刚抓的，肉可嫩了，要是你喜欢，下次我抓给你吃。”

它顿了顿，又问

“你这是要去哪？这么早进森林，不怕遇到吞影子的怪物？”

“去看奶奶，”

小红帽故意顿了顿，指尖轻轻划着匕首柄上的血痂

“她住在三棵橡树下，篱笆上爬着牵牛花，去年我还帮她摘过花籽，她说要留着种在窗户边。狼先生去过吗？”

狼的尾巴扫了扫地上的落叶，带出几片沾血的碎叶，碎叶下面藏着半块布片

——是奶奶围裙上的布料

“当然去过！你奶奶还请我喝薄荷茶呢，放了蜂蜜，比你这蛋糕还甜。”

它突然凑近，鼻子几乎碰到小红帽的帽子，喷出的气里带着腥臭味

“你看那边的野蔷薇，开得比你帽子还红，摘一朵给奶奶，她肯定高兴。去年她跟我说，谁送她蔷薇，就给谁讲‘影子精灵’的故事，说精灵能帮人实现愿望。”

小红帽顺着它指的方向看，野蔷薇丛里露着半截粉色裙摆

——那是阿花去年穿的裙子，裙摆上绣着小雏菊，阿花还说要绣满整个裙摆。

她咬了咬唇，装作犹豫

“可妈妈说不能离开大路，她怕我摔了，蛋糕会脏，奶奶就吃不上了。”

“你妈妈也太胆小了！”

狼压低声音，带着诱惑，像毒蛇吐信

“就摘一朵，耽误不了多久。你想啊，奶奶吃着蛋糕，看着蔷薇，再给你讲影子精灵的故事，说不定精灵还能帮你找到……找到你失踪的小伙伴呢？”

小红帽摸了摸布包里的蛋糕，故意让香气飘出来，眼睛却盯着狼爪子上的血痕

“那我只摘一朵，摘完就走。要是妈妈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

狼咧嘴笑了，露出沾着碎肉的尖牙，碎肉上还挂着点白色的东西

——像是人的指甲

“这才乖嘛，快去快回，别让你奶奶等急了。”

看着小红帽钻进花丛，它转身就往奶奶家跑，爪子踩在落叶上“沙沙”响，像在撕咬猎物的尸体。

奶奶家的门虚掩着，风一吹，发出“吱呀”的响声，像老人的呻吟。

狼用爪子推开门，故意捏着嗓子学小红帽的声音，还模仿着她的语气，带着点撒娇

“奶奶，开门呀！我是小红帽，带了你爱吃的蜂蜜蛋糕，还是妈妈昨天刚烤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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