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特的红跟鞋，不是普通的绸缎所制，而是用不明兽皮鞣制而成，鞋跟里嵌着一枚发黑的兽牙。每当她踩着这双鞋在厨房的石板地上踱步，鞋底与石头摩擦就会发出“咯吱——嘶啦”的怪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她总爱对着铜锅映出的模糊影子说话，那影子在火光中扭曲变形，仿佛有了生命。

“格蕾特，你看这双鞋多衬你。”她对着影子轻笑，声音细若蚊蚋，“主人家的铜锅能照见我的脸，却照不见我心里的念头，多好。”

厨房的角落堆着发黑的柴薪，柴薪底下藏着一把磨得锋利的剔骨刀，刀把上缠着干枯的毛发。格蕾特每次路过，都会用脚尖踢踢柴堆，确认刀还在。她是三个月前来到这座庄园的，前任厨娘莫名其妙失踪了，有人说她偷了主人的银器跑了，也有人说她被森林里的野兽叼走了，但格蕾特知道，那厨娘的骨头，此刻正埋在地窖的酒桶底下。

这天清晨，主人赫尔曼推开厨房的门，他穿着沾着暗红色污渍的皮靴，斗篷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赫尔曼是镇上出了名的孤僻鬼，庄园建在离镇子三里地的荒林边，四周只有乌鸦和猫头鹰的叫声。

“格蕾特。”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今晚有位贵客要来，你准备两只最肥的母鸡，用后院的曼陀罗花粉腌制，烤得焦香，不能有一丝差错。”

格蕾特停下擦铜锅的手，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主人，曼陀罗花粉？那东西可是有毒的，少量能让人神志不清，多了可是会要命的。”

赫尔曼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扔在案板上，纸包落地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位贵客欠了我一大笔钱，不肯还，总得让他付出点代价。”他凑近格蕾特，一股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你只需要照做，事成之后，我给你双倍的工钱，再给你换一双更好的红鞋。”

格蕾特拿起纸包，打开一条缝，里面的黄色粉末散发着诡异的甜香。“主人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只是，要是贵客吃了出了事，官府追查起来，我该怎么说？”

“追查？”赫尔曼嗤笑，“这荒郊野岭的，出点意外再正常不过。他要是死了，就扔去喂后院的狼狗；要是没死，就让他永远留在庄园里，做我的‘客人’。”他的眼神阴鸷，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就能安稳地活下去。”

格蕾特点点头，把纸包藏进围裙口袋里。“我明白了，主人。只是后院的母鸡刚下蛋，要不要选那两只老公鸡？肉质更紧实，烤出来更香。”

“随便你，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赫尔曼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对了，地窖里的果酒快没了，你去镇上补点货，顺便买些香料。记住，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别在镇上多逗留，也别和外人多说庄园里的事。”

“好的，主人。”格蕾特应道，看着赫尔曼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她走到柴堆旁，抽出那把剔骨刀，在阳光下晃了晃，刀刃反射出冰冷的光。“曼陀罗花粉？真是个好东西。”她喃喃自语，“不过，到底是谁给谁下套，还不一定呢。”

她换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外套，提着篮子走出庄园。荒林里的风呜呜地吹，像是有人在哭泣，树枝摇晃的影子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格蕾特却毫不在意，她踩着红跟鞋，在小路上快步走着，红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

走到镇上的酒馆，老板是个独眼的老头，看到格蕾特进来，眼神闪烁了一下。“格蕾特姑娘，又来买酒？”

“是的，老板。”格蕾特把篮子放在柜台上，“给我来两桶果酒，要最烈的那种。再给我来点百里香、迷迭香，还有……有没有颠茄粉？”

独眼老板皱了皱眉：“颠茄粉？那东西有毒，你要它干什么？”

“主人说想试试新口味，用颠茄粉调味。”格蕾特面不改色地撒谎，“老板放心，出了事自有主人担着，不会连累你的。”

独眼老板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柜台底下拿出一小包颠茄粉，递给格蕾特：“这东西少放一点就行，千万别多了。”他压低声音，“赫尔曼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你在他庄园里做事，可得小心点。前阵子失踪的那个厨娘，我听说……”

“听说什么？”格蕾特追问。

独眼老板看了看四周，凑近格蕾特：“我听说她是发现了赫尔曼的秘密，被他杀了。你可别多管闲事，好好干活，赚了钱就赶紧离开这里。”

格蕾特笑了笑，把钱放在柜台上：“多谢老板提醒，我心里有数。”她提着酒桶和香料，转身走出酒馆，心里却盘算着：“赫尔曼的秘密？我早就知道了。不过，他的秘密，很快就会变成我的筹码。”

回到庄园时，天已经擦黑了。格蕾特把果酒搬进地窖，地窖里阴暗潮湿，摆着十几个酒桶，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腐烂的气息。她走到最里面的酒桶旁，用脚踢了踢桶底，下面传来空洞的声音。“前任厨娘，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陪你了。”她对着酒桶低语，然后转身回到厨房，开始准备今晚的“盛宴”。

格蕾特从后院抓了两只老公鸡，那两只鸡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拼命挣扎着，发出凄厉的叫声。格蕾特却毫不在意，她一手按住鸡，一手拿起菜刀，利落地下刀，鸡血溅在她的围裙上，像是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别叫了，叫也没用。”她对着垂死的鸡说，“你们的命，本来就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只不过今天，你们还要帮我办一件大事。”

她烧了一锅开水，将鸡烫过之后，拔净羽毛，用刀剖开鸡腹，掏出内脏。内脏落在瓷盆里，发出“噗通”的声音，鲜血顺着盆沿往下流，滴在石板地上，形成一个个暗红色的血点。格蕾特用清水把鸡冲洗干净，然后拿出赫尔曼给的曼陀罗花粉，均匀地撒在鸡肉上，又抹上一层黄油和百里香。

“曼陀罗花粉让人心智错乱，颠茄粉让人呼吸困难。”她一边往鸡身上撒颠茄粉，一边喃喃自语，“两者结合，真是完美的搭配。赫尔曼想让贵客出事，可他不知道，我要让他们俩，都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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