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破布,沉沉压在村口的老井上。
大女儿跪在井边,膝盖陷进潮湿的泥土里,纺车摇得几乎散架,指尖的血珠顺着纺锤往下淌,把纱线染成一节红一节白,像串在绳上的断指。
继母拎着她的后衣领,把她往井沿又推了推,柴刀的冷光贴在她脸颊,刀刃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铁锈
“天黑前纺不完这筐纱,就把你这双手剁下来喂水鬼——它昨天托梦给我,说好久没尝过‘新鲜带血的骨头’了。”
大女儿的牙齿磕得咯咯响,纺车的木轴发出“吱呀”的哀鸣,像是随时会断裂。
血珠滴进井里,没等在水面散开,就被水下的黑影瞬间卷走,只留下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很快又恢复成墨色的平静。
她想蘸点井水把纺锤上的血擦干净,刚伸出手,井里突然冒起一串细密的气泡,一只惨白的手猛地扒住井沿,指甲缝里的黑泥蹭在青苔上,留下一道恶心的痕迹。
那只手的手指关节扭曲,皮肤像泡发的纸,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锯子
“姑娘……帮我把纺锤递来……我被困在这三年了,手都快烂没了……”
“啊!”
大女儿吓得手一松,纺锤“扑通”一声坠入井底,紧接着传来“咯吱咯吱”的啃咬声,像有人在嚼晒干的骨头,又像是木头在被什么东西磨碎。
她连滚带爬地往家跑,膝盖在石子路上磨出了血,血痕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红印,像一条蚯蚓在爬。
回到家时,继母正坐在火堆旁,用一块带血的粗布擦柴刀,布上的血已经发黑,不知道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看见大女儿空着手回来,继母把柴刀“啪”地拍在桌上,火星溅到她的裙摆,烧出一个小黑点
“纺锤呢?你总不能说,被水鬼当点心吃了吧?”
“是……是它自己掉下去的!井里还有手……有一只烂掉的手要抓我!”
大女儿缩在墙角,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声音断断续续,不成调子。
继母冷笑一声,站起身,一脚踹在大女儿的腰上,疼得她蜷缩成一团
“手?我看你是想偷懒编瞎话!要么把纺锤捞上来,要么你替它填井——你那个死鬼爹,当年欠我三吊钱,就是这么‘还我债’的!”
大女儿攥着衣角,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掉,滴在地上的血痕里,晕开一小片深色
“我……我去捞……可水鬼它……它好像在下面等着……”
“水鬼?”
继母弯腰,一把揪住大女儿的头发,把她的脸往上抬,逼她看着自己
“就算水鬼真要你,也是你活该!谁让你是个没用的赔钱货!”
大女儿再次回到井边时,月亮已经爬了上来,惨白的月光洒在井面上,映出她满脸泪痕的脸,像个没有生气的纸人。
她站在井沿,往下看,井底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却能听见“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水下冒泡。
“姑娘……下来吧……”
井里突然传来声音,不再是之前那只手的嘶哑声,而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像棉花一样软
“下面有回家的路,我带你走……”
大女儿愣了愣,心里的恐惧少了些,多了点茫然
“真……真的能回家吗?我继母她……她要我填井……”
“能回家,能回家。”
温柔的声音又响起,带着诱惑的调子
“你下来,我给你纺锤,还带你找你爹……你爹也在下面呢,他想你了……”
提到爹,大女儿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从小就没见过爹,继母说爹是欠了债,跑了,可现在有人说爹在井底,她忍不住想相信。
她慢慢弯腰,往井里探,就在这时,井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不是之前那只烂掉的手,而是一只干净的手,指甲修剪得整齐,手腕上还戴着一个银镯子。
“来,抓住我,我拉你下来。”
温柔的声音更近了,几乎贴在她耳边。
大女儿犹豫着,刚想伸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咔哒”一声,是柴刀出鞘的声音。
她回头,看见继母举着柴刀,正往她这边走,眼里满是凶光
“你磨蹭什么?想让我把你推下去吗?”
继母的出现,让大女儿瞬间清醒
——哪有什么温柔的声音,哪有什么爹,都是水鬼的圈套!
她想往后退,可继母已经走到她身后,狠狠推了她一把
“下去吧!赔钱货!”
大女儿尖叫着,身体往下坠,冰冷的井水瞬间灌满她的口鼻,窒息的痛苦让她眼前发黑。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淹死时,耳边又传来那个温柔的声音,却不再温柔,变得尖利刺耳
“又来一个填井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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