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土路泡成了发臭的泥,农夫的草鞋每踩一步,都像在嚼腐烂的尸体。
他怀里的七枚银币硌着肋骨,布兜被汗水浸得发黏
——那是他骗买主“母牛怀崽”未遂的证明,本想多赚一枚,却只落得满手汗臭。
池塘的蛙鸣突然缠上来,不是聒噪,是带着腐腥气的黏腻,像蛆虫爬进耳朵
“呱——八枚——呱——八枚——”
农夫猛地扯住布兜,指甲掐进掌心
“放屁!只有七枚!你们这群脏东西瞎叫什么!”
水面骤然凝固。
一只青黑的青蛙浮上来,皮肤皱得像老巫婆的脸,浑浊的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的胸口
“数清楚,别漏了心里那枚——你本想把病牛当肥牛卖,多骗的那枚,早烂在你骨头里了。”
这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的伪装。
农夫疯了似的掏出银币,往塘边的石头上摔,银币撞出的声响像濒死的哀嚎
“一、二、三……七!看到没!没有第八枚!”
青蛙突然咧开嘴,露出细密的尖牙
“你骗得了买主,骗不了塘底的死人。想拿第八枚?把银币给我,三天后,这里会有你要的‘好运’。”
农夫的贪念像毒藤,瞬间缠住了理智。
他盯着青蛙的尖牙,竟觉得那是通往钱财的钥匙。
他把七枚银币全扔进池塘,银币落水的声音很轻,却像给自个儿敲了丧钟。
青蛙沉进水里前,最后一声蛙鸣裹着冷笑
“等着吧,你的‘好运’很快就来。”
三天后,池塘里连个水泡都没有。
农夫蹲在塘边骂了半天,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才后知后觉
——自己被一只青蛙骗了。
“没钱,怎么活?”
农夫盯着自己的手,老茧里嵌着泥,像洗不掉的脏。
他想起邻村王屠户家的黄牛,壮得能拉犁,宰了至少能卖三十枚银币,够他撑到秋收。
夜黑得能吞人时,农夫摸进了牛棚。
黄牛的眼睛在黑暗里亮着,温顺得像个孩子,却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屠刀。
农夫咬着牙,把磨好的柴刀架在牛脖子上,手一抖,刀划偏了,牛疼得哞叫,血喷在他脸上,热得像火,却让他觉得踏实
——有钱了,就能活下去。
他连夜宰牛,肉用草绳捆成两大块,天没亮就往城里赶。
路上,他反复盘算
“去皮去骨,至少能卖二十五枚,够买新锄头,还能存点钱……”
刚到城门口,一阵狗吠炸响。
一只独眼狼犬领着五六只瘦狗围上来,狗毛上沾着血污,涎水滴在地上,像融化的脓。
狼犬的独眼是浑浊的白,盯着农夫,声音哑得像被掐断过喉咙
“汪!汪!分我一半!”
农夫后退一步,手摸向腰后的柴刀
——那是他唯一的防身武器。
“我凭什么给你?”
狼犬突然扑上来,爪子按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能捏碎骨头。
“就凭我见过你半夜牵牛。”
它的呼吸里带着腐肉味
“你偷的是王屠户的牛,我只要一半肉,不然我就叫,让守卫抓你去吊死,把你尸体喂狗。”
农夫的汗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凉得像冰
他看着狼犬的独眼,那眼里映着自己的影子,丑得像个鬼。
他不敢赌,只能点头:“好,一半。但你得保证,别告诉别人。”
狼犬叼着肉,领着狗群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它突然回头,嘴角扯出一个像笑的弧度
“三天后,我来要剩下的——你答应过,赚了钱分我一半的。”
农夫愣在原地。
他根本没说过这话。
但他不敢反驳,只能看着狗群消失在巷口,剩下的肉在手里,沉得像块浸了血的石头。
农夫把剩下的肉卖给了城里的餐馆,只得了十枚银币
——餐馆老板捏着肉,嫌恶地皱眉
“这肉带着腥气,像死了三天的,最多十枚。”
他攥着十枚银币,指节发白
狼犬要一半,就是五枚,可他还想留点钱给自己。
三天很快就到了。
农夫躲在家里,用柜子顶住门,却听见了敲门声,不是狗爪挠门,是人的拳头,砸得门板咚咚响。
他以为是狼犬,开门却看见王屠户
——手里拿着把磨得锃亮的刀,刀身映着他的脸,凶得像要吃人。
“你偷了我的牛,还敢卖我的肉?”
王屠户一脚踹在门槛上,声音像炸雷“我家狗叼了半扇肉回来,牙印还在上面。那牛值五十枚银币,你说,这账怎么算?”
农夫想跑,却被王屠户一把抓住衣领,勒得他喘不过气。
“你还想告国王?我早就跟守卫说了,你偷牛宰牛,证据都在。今天要么赔我五十枚,要么我卸你一条胳膊,让你记着,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偷。”
农夫哭了,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他把藏在床底的十枚银币全拿出来,双手递过去
“我只有这么多,真的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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