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 危城孤守
天光大亮,晨曦的微光却无法穿透笼罩在靖王府上空的阴云。那不是天上的云,而是由数千名禁军将士身上冰冷的甲胄与手中林立的兵刃汇聚而成的,一片无边无际的钢铁森林 。
铁马冰河,杀气冲霄。
数千名大燕最精锐的京营兵士,将偌大的靖王府围得水泄不通。阳光照在他们擦得锃亮的头盔和矛尖上,反射出森然的寒芒,晃得人睁不开眼。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只有一种金属特有的、混合着恐惧的铁锈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并非一场攻城战,而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昭告天下的政治戏剧 。其目的,不是为了攻破那扇朱红色的府门,而是为了彻底碾碎门后那个男人的最后一丝尊严与可能。在大燕王朝,皇帝的权威植根于“天命”这一神圣观念,任何公开的、压倒性的力量展示,都是为了巩固这一天命,震慑所有潜在的挑战者 。将曾经的战神围困于一座孤城之中,让他像一只笼中困兽般,在天下人的注视下,无力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这本身就是一场极致的羞辱。
禁军统领陈武高坐于战马之上,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是一名在刀口上舔血数十年的老将,忠于皇权,更信奉强者为尊。在他眼中,那个瘫痪在轮椅上、只能靠一个女人撑场面的靖王萧天奕,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令北蛮闻风丧胆的战神,不过是一个被拔了牙、断了爪的“废王”罢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大门紧闭,故弄玄虚。”陈武对着身旁的副将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屑,“莫不是指望着他那个妖女一样的王妃,能撒豆成兵不成?真是可笑!”
这番话,精准地反映了朝堂上下的普遍看法:萧天奕已是强弩之末,这场围城,不过是为他那曾经辉煌的人生,画上一个耻辱的句号罢了。这种彻底的、自上而下的低估,正是这场“打脸”大戏上演前,最完美的铺垫 。
与府外的嚣张与轻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府内的死寂与决绝。
追云和长风一身戎装,手持长剑,并肩立于门后。他们身后,是靖王府最后的三百亲卫。他们的人数,与府外的千军万马相比,无异于螳臂当车。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丝毫的惧色,只有一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与主同休的悲壮。
他们知道,今日,或许就是他们的死期。但他们,无怨无悔。
银针渡厄, 龙魂将醒
天奕阁,密室。
与外界的剑拔弩张不同,这里,正进行着一场更加凶险、也更加关键的战争——一场与死神的角力。
萧天奕**着上身,静静地趴在榻上。他的后背与双腿之上,密密麻麻地刺满了数百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而在他的身下,早已被汗水彻底浸透。那不是虚弱的冷汗,而是因极致的痛苦而渗出的热汗。
林玥站在他的身侧,神情专注到了极点。她的额角,同样挂着细密的汗珠,但那双握着银针的手,却稳如磐石。这已是她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最后一次施针。她所用的,并非这个时代的中医针灸之术,而是她结合了现代神经学与人体解剖学,独创的“神经元激活疗法” 。
每一根银针刺下的,都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穴位”,而是他脊椎两侧与双腿之上,最关键的神经节与神经丛。她要做的,便是用这种最直接、也最痛苦的方式,去强行唤醒那些沉寂了数年、早已被判定为“坏死”的神经。
这不仅仅是一场治疗,更是一场残酷的、浴火重生的仪式 。萧天奕那“悲剧英雄”的躯壳,必须经受这烈火般的痛苦淬炼,才能褪去所有的脆弱与不堪,让那属于“战神”的灵魂,重新归位 。林玥,便是这场仪式中,唯一的主祭者。她的银针是法器,她的知识,则是沟通生死的咒语。
“这是最后一剂药。”林玥从药箱中,取出了一个早已备好的瓷瓶。瓶中,是她用自己带来的设备,从数十斤麻黄中高度提纯出的、一小瓶呈淡黄色的、高浓度麻黄碱溶液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强效兴奋剂,足以让一头濒死的巨象在瞬间爆发出最后的生命力,但其副作用,也同样致命。
她走到萧天奕的面前,看着他那张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却依旧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发出一声呻吟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敬佩。
“还能……撑得住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天奕缓缓地睁开眼,那双早已被汗水模糊的眼眸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看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继续。”
这一个字,是他交付的、毫无保留的信任。是他将自己的性命,将整个王府的命运,都彻底交到她手中的……誓言。
林玥不再犹豫。她将那瓶药液,缓缓地,注入了萧天奕的口中。
枯木逢春, 举世皆惊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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