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死寂如水。
高大的宫墙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息,连日光穿透厚重的琉璃瓦,都仿佛被滤去了温度,只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投下清冷的光斑。空气中,常年弥漫的浓郁檀香,此刻却被一股更加厚重的、来自各种名贵药材的苦涩气息死死压制,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死亡的味道。
数名身着官服的太医院御医,如同被无形枷锁捆在地上的囚徒,跪在寝殿之外,一个个面如金纸,汗不敢出。他们是大燕王朝医道的最高权威,此刻却束手无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寝殿之内,更是愁云惨雾。
凤榻之上,当今太后双目紧闭,那张布满了岁月沟壑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灰败之色。她的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她紧紧抓着明黄锦被的手,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她的表演,无懈可击。这出由她和林玥联手导演的“病危”大戏,已然将整个皇宫,都拖入了这片名为“孝道”的泥潭。
“母后!母后您怎么样了!”
一声凄厉而又饱含悲痛的呼喊,打破了寝殿内的死寂。
大燕皇帝萧文德一身龙袍,快步从殿外闯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悲痛。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御医,扑到凤榻之旁,双膝跪地,握住太后那只冰冷的手,声音哽咽,虎目含泪。
“母后!您睁开眼看看儿臣啊!太医!太医!母后若有半分差池,朕要你们所有人都陪葬!”
他这番孝子情深的表演,堪称完美。若非林玥早已知晓他便是那个亲手为母亲下了二十年慢性剧毒的“凶手”,恐怕也要被他此刻的真情流露所蒙蔽。
然而,在这副悲痛欲绝的面具之下,萧文德的内心,却是一片冰冷的、充满了猜忌与烦躁的惊涛骇浪。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危?还是在林玥那个妖女被封为一品御医之后?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他几乎可以断定,这又是那个不安分的儿子和那个深不可测的女人,联手为他设下的一个局!
可即便心中早已怒火滔天,他也必须将这场戏,演下去。因为他是天子,是“以孝治天下”的万民表率 。他的皇权,有一半,是建立在这座名为“孝道”的牌坊之上的 。今日,他若有半分不孝之举,明日,那些言官的唾沫,便足以动摇他的“天命” 。
“回……回陛下……”为首的李院判战战兢兢地跪上前,声音颤抖,“太后娘娘……是积劳成疾,心力衰竭之兆……臣等……臣等已用尽了所有固本培元之法,但……但太后凤体,依旧……毫无起色。臣等……无能啊!”
一群废物!
萧文德在心中怒骂一声,脸上却依旧是悲痛欲绝的神情:“无论用什么方法!用什么药!朕要你们,必须救活母后!”
就在这君臣二人上演着一出虚伪的“孝子忧心,庸医无能”的戏码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从内殿缓缓响起。
“陛下,太后娘娘的病,或许……还有一救。”
林玥一身紫色的一品御医朝服,缓步走出。她的出现,瞬间将寝殿内所有的光芒,都吸引了过去。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有一种属于顶尖医者的、绝对的冷静与自信。
“林爱卿!”萧文德看到她,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中瞬间爆发出精光,“你……你有办法?”
“民女不敢说有十成把握。”林玥不卑不亢地走到凤榻之旁,先是装模作样地为太后诊了诊脉,随即直起身,神色凝重地说道,“太后娘娘并非寻常的年老体衰,而是体内阴阳二气严重失衡,生机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灯尽油枯。寻常汤药,早已无力回天。若想救回太后,唯有行险招,以一上古奇方,为其……逆天改命。”
她这番话说得玄之又玄,却又偏偏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专业气场,瞬间便将那些只会说“心力衰竭”的庸医,比了下去。
“什么奇方?”皇帝急切地追问道。
林玥看着他,缓缓地,说出了那个早已准备好的、足以让任何帝王都为之肉痛的药方。
“此方,名为‘龙血续命汤’。”
“欲炼此汤,需两味缺一不可的‘药引’。”
“其一,是需生长于极阳之地的‘龙涎草’。”
“龙涎草”三个字一出,萧文德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龙涎草,乃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异种,传闻生长于火山之口,百年才长一寸,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整个大燕王朝,唯有他私人的“百草园”中,用特制的方法,培育着那么一株!那不仅仅是药,更是他皇权与财富的象征,是他留着为自己续命的无价之宝!
然而,林玥的下一句话,却更是让他,如遭雷击!
“其二,”林玥的目光,平静地,直视着皇帝的龙目,一字一顿地说道,“也是最关键的一味药引,便是需要……陛下您的‘心头血’三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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