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暑气日渐浓重,集货总署内的气氛却比寒冬还要凛冽。半夏看着桌上寥寥无几的供货协议,眉头拧成了疙瘩。尽管她按林玥的指示联系了数十家中小生产商,可多数人在晋商的威逼利诱下最终退缩——有个茶叶商刚签完协议,当晚就收到了被割破的货箱和“断手”的威胁信,次日便哭着上门撕毁合约,只求乔致庸能放过他全家。
“总管,山西的小盐场也反悔了,说晋商答应给他们更低的税率,还愿意预付一年货款。”一名官员垂头丧气地汇报,“现在除了三家小纺织厂,再也没人敢跟我们合作,首批拼购的盐和铁,缺口仍有七成。”
集货点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洛阳城外的第一个试点集货点,因货架空空如也,再加上中间商四处散播“集货总署撑不过半月”的谣言,原本排队登记的百姓纷纷散去,只剩几块被顽童涂鸦的木牌孤零零立在原地。半夏站在空荡荡的集货点前,看着远处晋商商号门口车水马龙的景象,心中第一次生出无力感。
远在靖安城的林玥,接到半夏的急报时,正在查看北境与江南的商路地图。她指尖在江南的苏州、杭州、景德镇等地轻轻敲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晋商的垄断看似无懈可击,实则存在致命短板——他们掌控的多是北方的盐铁产地和中原的流通渠道,对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等产业,虽有涉足,却未形成绝对控制,且长期以压价收购、拖欠货款的方式压榨江南生产商,双方积怨已久。
“晋商想靠封锁货源困死我们,那我们就绕开他们,另辟货源。”林玥当即写下密信,命快马送往洛阳,“速派得力之人前往江南,联系苏州的丝绸商、杭州的茶叶商、景德镇的瓷器商,承诺三点:一,收购价高于晋商一成;二,签订三年以上长期独家供货协议,预付三成货款;三,由南北商盟提供运输保障,免受晋商沿途刁难。”
她深知,江南生产商虽畏惧晋商的势力,但商人逐利,更高的价格、稳定的订单和及时的回款,足以让他们冒险一试。更重要的是,林玥早已通过南北商盟与江南的开明商户建立了联系,这些人长期受晋商欺压,早已渴望打破垄断。
半夏收到密信后,立刻挑选了十名精明强干的官员,分为三组,分别前往苏州、杭州、景德镇。为了避开晋商的眼线,他们乔装成普通客商,走水路经漕运南下,沿途由北境军的漕运船队暗中护送。
前往苏州的官员李默,率先找到了苏州最大的丝绸商沈万堂。沈万堂的绸缎庄在江南颇有名气,却常年被晋商压价,一斤上好的生丝,晋商只给八钱银子,还常常拖欠半年以上货款。当李默拿出集货总署的协议,承诺以九钱银子一斤收购,预付三成货款,且签订三年独家协议时,沈万堂的眼睛瞬间亮了。
“李大人,你说的是真的?”沈万堂摩挲着协议,手指微微颤抖,“乔致庸那边……”
“沈老板放心。”李默从容道,“集货拼购是朝廷支持的新政,北境军已接管漕运护航,晋商不敢动你的货。而且,只要江南商户联合起来,依附集货总署,今后再也不用受晋商压榨。你想想,三成预付货款能让你扩大生产,高于市价一成的收购价能让你利润翻倍,这难道不比看晋商脸色强?”
沈万堂沉默了半晌。他想起去年晋商拖欠他十万两货款,导致他差点资金链断裂,不得不贱卖部分产业的窘境,又看了看协议上清晰的条款和商股司的官印,终于咬牙拍板:“好!我签!我沈万堂赌一把,跟着王妃干了!”
有了沈万堂带头,苏州另外几家丝绸商也纷纷响应。他们要么受过晋商的欺压,要么不满晋商的垄断,集货总署的条件对他们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短短三日,李默便与苏州八家丝绸商签订了协议,约定每月供应生丝十万斤、绸缎五千匹。
前往杭州的官员同样顺利。杭州的茶叶商们,长期被晋商以低价收购明前茶,再以高价销往北方,利润被层层盘剥。当得知集货总署愿意以更高价格收购,且能直接将茶叶销往北境和中原的集货点,省去中间环节时,茶商们纷纷签订协议。景德镇的瓷器商更是积极,他们的瓷器虽精美,却因晋商控制流通渠道,只能在南方销售,集货总署的全国网络,正是他们打开北方市场的良机。
半个月后,首批江南货物通过漕运抵达洛阳。当满载着雪白生丝、清香茶叶、精美瓷器的漕船停靠码头时,整个洛阳都为之震动。晋商的眼线火速将消息传回商会,乔致庸正在与核心成员商议如何进一步打压集货总署,听闻消息后,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可能?江南那些商户竟敢违抗我的命令?”乔致庸难以置信地嘶吼,“他们就不怕我断了他们的北方销路?”
“乔会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一名管事急声道,“集货总署已经把江南的丝绸、茶叶摆上了货架,价格比我们低三成,百姓们都挤着去登记,我们的商号门可罗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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