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手指已经带着寒意拂过金橡森林,白天越来越短,而黑夜,像一件缀满星辰的厚厚斗篷,早早便披了下来。小松鼠皮皮,长着一条蓬松得如同金色阳光的大尾巴,此刻却有些焦躁地在她温暖干燥的树洞里东翻西找。尖尖的耳朵机警地竖着,不时不安地抖动一下。
“怎么会呢?”她小声嘀咕着,蓬松的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她的小爪子翻遍了草窝每一个角落,又把用细柳条精心编制的储物篮弄得哗啦响,几颗饱满的榛果和栗子咕噜噜滚出来,但都不是她要找的宝贝。“我的蜜酿山核桃呢?明明昨晚睡前还有几颗大的……”那可是她深秋时耗费整整三天采摘,又用新采的紫云英花蜜细心浸泡,一点点烘干的杰作,是她准备用来熬过漫长冬天的、只在自己最高兴时才舍得尝一颗的珍宝。一想到其中一颗可能被哪个深夜小偷给摸走了,皮皮鼻尖一酸,金色的尾巴懊恼地扫过一片散落的干苔藓。
洞里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干果碎屑,窗外风声呜咽着挤过树枝缝隙,发出细细长长的呼啸。皮皮闷闷不乐地爬到洞口想透透气。就在这时,一点冰蓝色的光芒突然钻进她眼角的余光——像深蓝夜幕滑落的一颗小小星辰,正巧落在他洞外那根覆着冰霜的横枝上。
那是什么?皮皮全身的毛几乎瞬间炸开。她立刻缩回洞里,小心地将小脑袋探出洞口,睁大了圆溜溜的黑眼睛仔细看去。不是什么冰晶,也不是萤火虫——那是一颗松果!却不像森林里任何松树的褐色宝宝,它通体笼罩着一层奇异的、极其浅淡的蓝色光晕,宛如封存了一小块凝而不散的深海,正在深冬的黑暗里极其微弱、极其稳定地亮着,成为这沉沉黑夜中唯一清晰可见的点。在那淡蓝光芒最中心,松果的鳞瓣上,似乎还镶嵌着几粒极其微小的、亮得如同星尘的银色晶体,正随着光芒无声流转。
这颗奇异的松果是从哪里来的?皮皮的好奇心立刻战胜了丢失蜜核桃的懊恼。她蹑手蹑脚地爬出洞口,冰凉的爪子触到横枝上的霜花,激得她打了个哆嗦。那抹幽蓝的光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接近,轻轻摇曳了一下。她屏住呼吸,极其温柔地用爪子尖碰了它一下。冰凉的,像被新雪吻过。更奇特的是,当她松开爪子,原本沉静流淌的蓝光中心,竟然分出一缕极其细长的光丝,飘悠悠地向上延长……再延长,指向了森林深处更低矮、更黑暗的那片区域。
光丝指向的方向,恰好经过了老柳树爷爷那棵高大但已空心的树干——那是小浣熊一家的地盘。皮皮的心猛地一跳。小浣熊球球?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张总挂着鼻涕、耳朵尖有块小缺口的灰蒙蒙小脸。最后一次看到球球还是一个星期前,她正趴在洞口晒太阳,整只浣熊蔫蔫的,皮毛远不如往常有光泽,像个被揉皱了的毛线团。听啄木鸟叽喳婶路过时说,球球怕是着了凉,一直都没好利索……
那淡蓝色的光丝还在持续延伸,指向森林深处那片低矮的老柳树区域。皮皮不再犹豫,她小心翼翼地叼起那枚发蓝光的松果,只觉得一股奇异的、如同最纯净的林中泉水般的微凉气息顺着牙齿传入口中。她跃下栖身的红橡树,蓬松的大尾巴在夜风中张开,像一朵小小的降落伞,帮助她在覆着薄雪的地面上轻盈落地。她追寻着空中那道只有她能依稀感知的淡蓝光路,在寂静的雪林间飞快穿梭。
越靠近老柳树区,空气就越发湿润冰冷,地面上的积雪也更深了一些。皮皮在一丛半枯的、挂着冰凌的鼠尾草后停住,调整了一下叼着松果快要僵硬的下巴。光丝变得清晰了,几乎触手可及,直直钻进了前面几棵相互偎依的巨大老柳树之中。她认得那里——其中一棵最大、树皮最粗糙的古柳根部,有一个不大、黑黢黢的洞口,外面杂乱地散落着几根枯树枝作为掩饰,正是小浣熊球球的家。皮皮的心跳快得像有只小鹿在她怀里冲撞。
她悄悄靠近那个洞口。一股浓重、带着湿冷的草药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病弱动物气息从里面飘出来,钻进她的鼻子。她不敢贸然闯入,小心翼翼地将脑袋凑近洞口,紧张得竖起的耳朵尖都在轻轻颤抖。
洞里比她想象的要深一些。一点点幽蓝的微光从深处渗出来,勉强映照出一个模糊的小小轮廓——那是一只小浣熊,蜷缩成一团,躺在用干草和枯叶铺成的简陋窝垫上。他灰色带点棕调的小身体,此刻像是蒙着一层灰烬,了无生气。小小的胸脯急促地一起一伏,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一阵短促而吃力的细小抽噎,像是在拼命把空气塞进被什么堵住的肺里。最让皮皮揪心的是,在那微弱的蓝光映衬下,球球那张总是脏兮兮、挂着鼻涕的小脸上,沾满了半干的泪痕,在微亮中显出一道道冰凉的反光。
皮皮的鼻子忽然间酸得厉害,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她一直以为那光丝只是引她发现丢失的蜜核桃的线索,完全没想到尽头是这样一副揪心的景象。就在她心疼又茫然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极其熟悉的甜香突然飘过她的鼻尖——比她丢失的那些蜜酿山核桃还要浓郁纯粹!她仔细嗅了嗅,源头竟然就在球球蜷缩的身体旁边!地上散乱地滚落着几颗饱满的山核桃,其中两颗格外滚圆漂亮,褐色的坚硬外壳上似乎还沾着一点点深色的粘稠蜜露。正是她辛辛苦苦酿造的最后几颗珍品!原来“小偷”是她,或者是为了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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