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稳时，谢圆圆没睁眼。

她手指还搭在司正闫腕子上，指腹能摸到脉搏跳得稳，一下，两下，三下。

他没抽手。

车门打开，夜风灌进来，带着山里带下来的凉气。

谢圆圆睁开眼，直接看他：“你心跳……还准吗？”

司正闫低头，解开第三颗纽扣，把她的左手按在自己左胸。

她闭眼听。

三息。

睫毛颤了一下。

肩线松了。

玄关灯亮起，白光打在他脸上。右脸那道紫痕还没擦，颜色淡了些，在灯光下像一道旧伤。

谢圆圆抬手，指尖蹭过他领口褶皱，往下抚平。

他喉结动了动。

她收回手，从包里拿出保温桶，拧开盖子，倒出半杯符水，递过去。

他接了，一口喝完。

她没说话，转身往卧室走。

他跟上来，顺手关了客厅灯。

主卧没开大灯，只留床头一盏暖光小灯。窗边小几上放着半杯凉透的符水，杯沿一圈浅浅水痕。

谢圆圆站在床边，没脱外套，也没解发髻。

她把朱砂笔从发间取下来，放在枕边。

笔尖一点红，没散。

司正闫站在她身后，伸手解她衣领盘扣。

她没躲。

第一颗，第二颗。

他手指停在第三颗。

她忽然说：“别解。”

他顿住。

她转过身，仰头看他：“我怕睡不着。”

他点头：“我知道。”

她抬手，指尖碰了碰他右脸那道紫痕：“它还在。”

“嗯。”

“疼不疼？”

“不疼。”

她盯着他眼睛：“骗人。”

他没否认。

她伸手，把他西装外套扯下来，随手搭在椅背上。

他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手腕。皮肤底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谢圆圆抓住他手腕，翻过来，两指按在他脉门上。

他没动。

她问：“你今晚数了几遍我的心跳？”

他答：“四百二十七次。”

她一顿：“不是四百二十六？”

“它数到四百二十六停了。”他说，“我接着数。”

她松开手，转身坐到床边，踢掉运动鞋。

袜子没脱。

她把脚缩进裙摆里，抱膝坐着。

司正闫拉过椅子，在她面前坐下，和她平视。

她看着他：“高人说，谁先放手，谁就死。”

他点头：“我说过不会。”

“可你不是修真者。”她说，“你没有元神，没有护体真气，没有替我挡劫的本事。”

“我有心跳。”他说，“它现在跳给你听。”

她没笑。

他伸手，把她鬓边一缕碎发往后拨，指腹擦过耳垂。

她没躲，但呼吸慢了一拍。

他收回手，放在膝盖上，掌心朝上。

她看了两秒，把手放上去。

他五指合拢，包住她整只手。

她没抽。

他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

她开口：“我刚闭眼的时候，看见雷云压下来。”

他声音很轻：“哪一次？”

“不是渡劫那次。”她说，“是上辈子你替我挨雷劈的时候。”

他没说话。

她继续说：“我魂飞那一瞬，你冲进来。我没看清你脸，只听见骨头裂的声音。”

他喉结上下滑了一下。

她抬眼：“你疼不疼？”

他答：“疼。”

“那你还来？”

“不来，就见不到你了。”

她看着他，很久没眨眼。

他忽然起身，弯腰把她打横抱起。

她没挣扎，手搭在他肩膀上。

他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侧身躺下，右手撑着头，左手覆在她后背。

她侧躺着，脸对着他。

他问：“冷不冷？”

她摇头。

他右手往下移，轻轻拍她后背，一下，两下，三下。

像哄小孩。

她闭上眼。

他问：“还怕吗？”

她没睁眼：“怕。”

“怕什么？”

“怕你心跳变慢。”

他停顿两秒，把左手从她后背挪开，掀开她左边衣袖，露出小臂。

她没拦。

他指尖按在她脉门上。

她睁眼：“你干什么？”

“我数你。”他说，“你数我。”

她沉默三秒，抬起右手，按在他左胸。

两人同时闭眼。

她数他心跳。

他数她脉搏。

窗外城市灯火亮着，一明一暗。

她忽然说：“司正闫。”

“嗯。”

“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骨灰混进朱砂，画一百张安神符。”

他嘴角动了一下：“那我得挑个好日子死。”

她睁开眼：“哪天？”

“你生日那天。”

她愣住。

他看着她：“你画符，我烧纸。你念咒，我点香。你升天，我陪你。”

她眼眶热了一下。

没哭。

她抬手，把他领带夹上的金痕按在他左胸，正中心跳位置。

他没动。

她低声说：“我信你，不是因为你不会死，是信你死前，会先把命塞进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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