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长得望不到头的火车,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驶入了工厂的专用铁路线。
车厢的帆布被掀开。
露出的,不是鸣镝导弹的散件,也不是从沪市运来的电子设备。
而是一台台崭新的,散发着刺鼻又令人心安的机油与新漆混合气味的庞然大物。
乌拉尔重型卧式车床。
捷尔任斯基立式镗床。
第聂伯电炉炼钢设备。
……
每一台机器上,都印着鲜红的五角星与镰刀锤子标志。
这是种花家花费了巨大代价,从毛熊那里换来的,最先进的工业母机。
郑英华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去,双手颤抖地抚上那台乌拉尔车床冰冷的金属外壳,粗糙的指腹划过铭牌上的俄文,那神情,是久别重逢的虔诚。
这些,才是一个国家工业真正的脊梁!
然而,震撼远未结束。
在列车的尾部,几节客运车厢的车门打开。
一群穿着干净学生装、中山装的年轻人,拎着简单的行李,有些局促地走了下来。
他们戴着厚厚的眼镜,脸上带着一丝书卷气,与周围火热的建设场面显得有些疏离。
他们的眼神里,有好奇,有忐忑,更有被理想燃烧的光。
“这是……”
郑英华的声音带着困惑。
“最新一批归国的留学生,还有国内顶尖大学的毕业生。”
王志诚淡淡地解释。
“国防工业部那边,把我们能要来的人,都送来了。”
“从今天起,三一一厂,要人有人,要设备有设备。”
整个站台,所有老兵工厂的工人和技术员,全都看傻了。
他们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种花家最顶尖的人才,最先进的设备,如同百川归海,涌向这座深山里的无名工厂。
王志诚没有给大家太多感慨的时间。
他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宣布几项命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贯穿了整个嘈杂的站台。
“第一,所有新到设备,必须在三天之内,完成全部的安装与调试工作。”
“三天后,鸣镝导弹,进入全面量产阶段。”
“第二,五月之前,基地一期所有规划建筑,必须全部完工。”
会议室里刚刚散去的沉重气氛,再一次笼罩在站台上。
甚至,比之前更加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郑英华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手里的工程图纸被他攥得变了形。
“志诚同志,这不可能。”
他的声音嘶哑。
“三天调试完所有机器?这些都是毛熊最新的设备,我们的人别说调试,连图纸都还没吃透!那些俄文说明书,跟天书有什么区别!”
他指了指不远处几个正在指导卸车的毛熊专家,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
“他们只管把机器装好,签字验收,至于怎么用,怎么修,他们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还有基地建设,现在已经是三月底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要完成这么大的工程量,就算人不睡觉也干不完啊!”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王志诚身上。
这一次,他提出的要求,已经不是魄力可以形容。
这是在挑战物理规律。
王志诚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扫过那些崭新的机器,最后,落在了郑英华写满焦虑的脸上。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我留下。”
郑英华愣住了。
“这三天,我跟你们一起待在车间。”
王志诚走向那台体积最为庞大的乌拉尔重型机床,它的底座如山峦般稳固,墨绿色的漆面在阳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所有技术问题,我来解决。”
整个站台,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待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郑英华嘴巴张了张,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从心底升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您……您懂机床?”
王志诚已经走到了那台巨兽面前。
他没有回头。
只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划过机床冰冷的金属导轨。
那动作,无比的轻柔,无比的熟稔。
仿佛他的指尖与这台机器之间,存在着某种超越语言的记忆与共鸣。
他面对的不是一台陌生的,来自异国的工业母机。
而是一个阔别已久,心照不宣的老友。
王志诚的手指,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从乌拉尔重型机床的导轨上缓缓划过。
那上面还残留着出厂时的保护油脂,腻滑而冰冷。
他没有回头。
没有去看周围任何人的表情。
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座沉默的钢铁巨兽。
郑英华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那个荒谬的问题还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吐不出下一个字。
空气被抽干了。
整个站台的呼吸都停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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