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寒那句石破天惊的“不行”,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让整个奢华餐厅陷入了死一般的、极度诡异的寂静。
季鹤卿握着佛珠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他纵横一生,执掌季家这艘巨轮数十年,经历过无数风浪,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亲孙子、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用如此惊世骇俗、自毁声誉的方式当众打脸!
这不仅仅是拒绝联姻,更是对季家威严的公然挑衅和践踏!
怒火在他胸中翻涌,几乎要冲破那常年维持的威严表象。
但他终究是季鹤卿,是季家的定海神针。
极致的愤怒之后,是冰封般的冷静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掌控欲。
他不能允许局面就此失控,更不能允许季思寒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逃脱既定的轨道。
季家的声誉,与裴家的联姻,不容有失!
季鹤卿缓缓抬起另一只没有握佛珠的手,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手势。
侍立在一旁、如同影子般毫无存在感的老管家立刻会意,微微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片刻后,老管家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玉酒壶和一只同材质的酒杯,步履沉稳地走到季思寒身边。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恭敬地、无声地将酒杯放在季思寒面前,然后缓缓斟满了杯中那色泽清冽、香气却有些异样的液体。
“思寒”
季鹤卿开口了,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慈祥的缓和,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年轻人,气性大,说话不知轻重。”
“祖父不怪你。”
“这杯酒,算是给你压压惊,也当是……为你刚才的失言,向大家赔个不是。”
这番话,看似在给季思寒台阶下,实则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喝下这杯“赔罪酒”,意味着他必须收回刚才那句“不行”的疯话,意味着他必须默认刚才的一切只是个“玩笑”或“失言”,意味着他必须重新回到被安排的轨道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杯酒上,又看向季思寒。
裴景行和叶知秋交换了一个眼神,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眼中重新燃起了算计的光芒——季老爷子亲自出面圆场,并且用这种方式逼迫季思寒低头,这无疑是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
只要季思寒喝下这杯酒,就等于变相承认了刚才是在胡说八道,联姻就还有戏!
季思寒看着眼前那杯酒,晶莹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
他何其聪明,立刻明白了祖父的意图。
这杯酒,是和解的信号,更是屈服的象征。
喝下它,他刚才所有的反抗都将付诸东流,他将继续被捆绑在这辆通往既定婚姻的战车上。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想将这杯酒直接掀翻在地!
然而,理智告诉他,公然违抗祖父在此刻的“好意”,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不仅仅是与祖父彻底决裂,更可能将母亲卷入不可预测的风险中。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
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他伸出手,端起了那杯酒。指尖传来白玉冰凉的触感。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季鹤卿那双深不见底、带着审视和压迫的眼睛,又掠过裴景行夫妇那隐含期待的脸,最后,甚至与裴雪蘅那双充满复杂情绪的眸子对视了一瞬。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仰起头,将杯中那带着异样香气的液体,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感,但似乎……并无其他特别。
季思寒将空杯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喝下的只是一杯寻常的水。
季鹤卿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得色。
裴景行和叶知秋也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看来,季思寒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然而,这份“和谐”的假象,仅仅维持了不到两分钟。
季思寒刚开始还端坐着,试图维持镇定,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不对劲。
一股陌生的、汹涌的热流,毫无预兆地从他小腹深处猛地窜起,迅速席卷全身!
血液仿佛在瞬间沸腾起来,心跳失控般地狂跳,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巨响。
皮肤开始发烫,尤其是脸颊和耳根,热得惊人。
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躁动和空虚感,如同野火般在他体内燃烧、蔓延。
他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那酒……!
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主位上的季鹤卿!
只见季鹤卿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感受到他惊怒交加的目光,缓缓抬起眼皮,与他对视。
那双苍老却锐利如鹰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意外,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甚至带着一丝满意和残酷的冰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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