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也是最符合季家利益的路”·

黑色的轿车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无声地滑入季家老宅那扇沉重的铁艺大门,轮胎碾过碎石路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驶入了一个与外界浮华彻底隔绝的、遵循着另一套古老法则的时空。

参天的古樟树投下浓重阴影,掩映着青灰色砖墙垒成的庞大宅邸,它恢宏、肃穆,每一块砖石、每一扇雕花窗棂都透出百年望族沉淀下的威严与森严规矩。

季思寒独自一人下车,林特助被明确要求留在了门外。

他站在暮色笼罩的庭院中,略微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和领带,脸上是惯常的、无懈可击的冷漠与平静,唯有那微微抿紧的、线条锐利的薄唇,泄露了他此刻一丝不为人知的紧绷。

这座他从小长大的宅子,此刻更像是一个需要严阵以待的战场。

客厅里,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半掩,只留几盏昏黄的水晶壁灯散发着幽光,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季家真正的掌舵人,季老太爷——季鹤卿,端坐在主位的紫檀木太师椅上,虽年过古稀,鬓发如银,但腰板挺直如松,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落在季思寒身上时,不带丝毫祖孙间的温情,只有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冰冷的衡量。

他手中缓缓盘动着一串油光沉静的佛珠,但那动作间透出的,绝非慈悲,而是掌控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威。

老夫人——林静檀坐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面容依旧保持着世家主母的慈和雍容,但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洞察世事的清明与一抹难以化开的忧虑。

她看着自己最出色、却也最让她看不透的孙子走进来,几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那叹息轻得像一缕烟,瞬间消散在凝滞的空气里。

季思寒的父亲——季承渊,坐在下首右侧,面容与季思寒有五六分相似,却更显冷硬苛刻,眉宇间积郁着常年不得志的阴鸷。

他看向季思寒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对继承人能力与地位的不得不认可,更有一种被儿子过早超越、自身权威长期被压制和忽视所积累的不满与隐隐的对峙。

父子关系疏离如冰,甚至是暗流涌动,这在季家已是公开的秘密。

季思寒的母亲——白攸宁,一位气质婉约、却眉宇间总带着一抹挥之不去轻愁的贵妇人,安静地坐在季承渊旁边的扶手椅上。

看到儿子进来,她眼中立刻流露出本能的关切与担忧,但目光触及身旁丈夫冷硬的侧脸和主位上不怒自威的公公,她立刻垂下了眼,双手紧张地交握着,不敢多言一句。

“祖父,祖母,母亲。”

季思寒步伐沉稳地走到客厅中央,在距离主位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礼节完美得无可挑剔,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季鹤卿没有让他坐,甚至没有寒暄,手中盘动的佛珠倏然停止。

苍老却依旧铿锵有力、在空旷而寂静的客厅里冷硬地回荡,如同审判的钟声:“听说,你最近对城西那边,很上心?”

城西,那是温清凝目前居住和活动的区域。

开门见山,没有丝毫迂回,强大的、混合着岁月积淀与权势的压迫感,瞬间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

季思寒心知肚明祖父所指何事,他面色不变,抬起眼,毫无惧色地迎向那双能洞穿人心的锐利目光,语气淡漠如常:“有几个有潜力的小项目在评估,例行公事,谈不上多上心。”

他试图将话题限定在商业范畴,做最后的抵抗。

“小项目?”

季承渊立刻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责难:“为了个小项目,需要动用家族核心的安保力量,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去‘保护’一个来历不明、与败落许家有牵扯的无关紧要的女人?”

他刻意加重了“保护”和“无关紧要”这两个词,充满了讽刺意味。

“季思寒”

他直呼其名,目光如刀:“你的心思和手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腻’且不分轻重了?”

这话已是极重的敲打,几乎等同于撕破脸,直接将温清凝的存在和她可能带来的“污点”摆上了台面,定性为季思寒的失职与污点。

白攸宁猛地抬头,担忧地看了一眼儿子紧绷的侧脸,又怯怯地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丈夫,嘴唇翕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将交握的手攥得更紧,指节泛白。

季思寒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如同数九寒冰,他转向季承渊,语气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内里已然是针锋相对的寒意:“我行事,自有我的考量与分寸。”

“不劳你费心。”

他将“分寸”二字咬得清晰而疏离,划清界限的意味明显。

“分寸?”

季承渊像是被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猛地提高了音量:“你的分寸就是让一个家世不清白、可能成为别人攻讦我们季家最好把柄的女人,留在身边招摇过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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