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平息后，生产逐渐步入正轨。虽然效率比起做传统衣服还是低一些，但工人们拿到李四平承诺的、比以往更高的计件工资后，抱怨声明显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更认真的钻研和操作。

第一批几万条牛仔裤，在磕磕绊绊中终于生产出来，被迅速运往李四平在深城几个主要商场租下的临时铺位，以及他投资的那家购物中心里预留的专柜。

起初几天，看的人多，买的人少。人们对这种颜色深沉、布料硬挺的裤子充满了好奇，但真正下手购买的，大多是些追求时髦、胆子大的年轻人，或者一些在国外待过、见过世面的归侨。

然而，时尚的传播，尤其是在深城这样一个充满活力、模仿欲强的地方，速度是惊人的。年轻人买了牛仔裤，穿出去，那种不同于当时普遍宽大或软塌的衣裤所带来的利落、挺拔、甚至带点不羁的感觉，迅速吸引了同龄人的目光。

“你这裤子哪儿买的？看着挺精神！”

“哇，这料子好特别！叫什么？”

“牛仔裤？深城XX商场就有？贵不贵？”

一传十，十传百。原本只是零星的口碑，在短短三天内，就像滴入热油的水，猛地炸开了！商场里那几个卖牛仔裤的柜台，突然之间人满为患！年轻人，甚至一些追求时髦的中年人，挤在柜台前，焦急地询问尺码、试穿、交钱。店员们忙得脚不沾地，库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李四平一直密切关注着销售动态。看到这股突如其来的抢购潮，他立刻意识到，光靠自然传播还不够，必须再加一把火。他深谙广告和公关的技巧，立刻打电话给在报社和电视台工作的朋友。

“老刘，有个新鲜事，绝对有报道价值！深城现在年轻人抢一种叫‘牛仔裤’的新式裤子，都快抢疯了！场面火爆，反映改革开放后年轻人新的审美和消费观念，这题材，够不够劲？”

记者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具有新颖性、社会性和话题性的新闻。听到同事兼朋友这么一说，不到两个小时，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就扛着摄像机、拿着采访本，出现在了人头攒动的牛仔裤销售柜台前。

镜头里，是拥挤的人群、兴奋的年轻面孔、售货员忙乱的场景；采访中，是年轻人对牛仔裤“好看”、“精神”、“与众不同”的评价，甚至还有大胆的年轻人对着镜头说：“我觉得这代表了自由和个性！”

李四平没有亲自出镜，但他巧妙地将自己厂子的商标——“劲牛”（一个简洁有力的logo）——提供给了记者，并暗示这是国内率先引进并规模化生产此类服装的品牌。

于是，在当晚的电视新闻和次日的报纸版面上，“劲牛牌牛仔裤引发深城年轻消费者抢购热潮”的报道，配上醒目的商标特写，迅速传遍了千家万户！

电视台的节目播出后，效果是爆炸性的。原本只是在年轻人小圈子里流行的东西，瞬间变成了全市皆知、代表“时髦”和“新潮”的符号。

卖牛仔裤的店面已经不是“人满为患”可以形容，简直是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连带着李四平购物中心里其他还没完全开业的店铺，都沾光引来了巨大的人流。

能赚钱的东西，总是最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商家的嗅觉，永远是最灵敏的。牛仔裤刚刚崭露头角，展现出恐怖的销售潜力，获知风声的各地批发商、零售商们，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循着新闻报道和市面上衣服的标签，找到了“劲牛”商标背后的生产厂家——李四平的制衣厂。

电话开始响个不停。

“喂？是劲牛制衣厂吗？我要订牛仔裤！先来五千条！不，一万条！”

“我们是XX省百货公司的，看了新闻，想代理你们‘劲牛’牌牛仔裤，能不能谈谈？”

“李总在吗？我们是XX市服装批发市场的，有多少现货？我们全要了！价格好商量！”

订单像雪片一样，一条接一条，纷纷扬扬地往厂子这边砸过来。电话线热得发烫，负责接电话的秘书小张，从早到晚耳朵几乎没离开过听筒，记录订单的本子很快写满了一本又一本。

他看着办公桌上、脚边堆积起来的一大沓订单传真和记录，手都有些发软，心里又是狂喜又是惶恐，赶紧跑去向李四平汇报。

“李总！李总！订单……订单太多了！好多都是外省打来的！照这个趋势，咱们过年都不用停工了！可是……可是订单实在太多，就算三班倒，现有的产能也绝对赶不出来啊！” 秘书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焦虑而有些发抖。

李四平正在看一份刚送到的Q州布料厂关于第二批改良牛仔布已发出的传真，闻言抬起头，脸上没有太多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他沉思了几秒钟，立刻做出了决定：

“立刻通知下去：第一，从今天开始，所有生产线，全部按照三班倒排班，人歇机器不歇，最大限度挖掘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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