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些村民家里养的狗子，都循着味儿跑了过来，蹲在李家院墙外不远不近的地方，哈喇子不停地往下淌，尾巴摇得跟风车似的。

三家村的大部分人，这个时候还不富足。平时别说大口吃肉了，就是弄个半荤腥的鸡蛋、鸭蛋，都得分两顿来吃，炒菜时油也放得极为吝啬。

也因此，老李家这带着厚重油荤和复杂香料的香味，就更加勾人魂魄，直挠心肝。

大家都知道老李家靠着卤肉生意日子好过了，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大家实在难以想象，这到底是吃的什么神仙菜，能香成这样！

农村的院门，一般只有到晚上睡觉前才关，方便大家互相串门。一般来说，看到院子里的人家正在吃饭，串门的人便不会进去，毕竟这年月粮食金贵，谁家都不宽裕，免得主人家尴尬。

那些被香味吸引来的村民，便都默契地聚在老李家院门外不远的老槐树脚下，一边闲聊，一边忍不住朝院里张望。

但总有那例外，或者说是好奇心实在战胜了礼数。同村的王大姐，牵着她那五六岁、胖乎乎的小儿子，便溜溜达达地，装作不经意地走进了李家院子。

“哟，李叔，赵婶，吃着呢？”王大姐笑着打招呼，眼睛却飞快地在饭桌上扫了一圈。

“王大姐来啦？吃了没？没吃在这儿吃点？”赵蜡梅见状，放下筷子站起身招呼，这是基本的礼数。

“吃了吃了，你们快吃，一会儿菜该凉了。”王大姐连忙摆手。

这时，李四平也起身回屋取了几条小板凳出来：“王大姐，坐会儿。”

“哎哟，老小，你快吃饭，别管我们。”王大姐嘴上说着，还是接过了凳子坐下。

来的人坐在小院里，虽然嘴上聊着闲篇，但都有意无意地瞄着桌上那几盘显然非同寻常的菜肴，好奇心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只是大人尚且能忍耐，克制着不去追问，但跟着来的孩子就忍不住了。

王大姐家的小胖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那盘红油赤酱的响油鳝丝和金黄酥脆的干煸泥鳅，口水都快流到衣襟上了，他用力扯了扯王大姐的衣角：“妈妈，我饿了。”

王大姐皱了皱眉，压低声音：“晚饭吃了两个大馒头和一块红薯，你还饿？”

“不知道，我就是饿嘛。”小胖娃的注意力完全被香气和好看的菜吸引了。

王大姐脸色沉了下来：“不许喊饿！晚饭吃了那么多，你不能再吃了！”

小胖娃可不管这些，他只觉得越来越饿，越来越馋，就是想吃东西。见妈妈不答应，他

立刻使出了杀手锏，开始撒泼打滚，一边蹬腿一边哭喊：“我饿，我饿！我要吃，我要吃！”王大姐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恼羞成怒，用力拍了一下儿子的屁股，怒道：“吃什么吃！

天要吃多少粮食？不许吃！再闹看我回去收拾你！”

这小胖娃皮实，也不怕妈妈打，就是哭就是闹！嗓门越来越大，搞得院子里的人都有些尴尬。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劝道：“王大姐，小娃儿嘛，正在长身体，容易饿，他要吃就给他尝一口嘛。”

王大姐白了那人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知道啥？这小兔崽子就是贪吃！晚饭吃得比我还多！再这样由着他吃下去，真养成个小猪仔了！”

小胖娃继续哭闹，一点没有消停的意思。另一位心善的张婶看小孩闹得凶，就走过来想拉起小胖娃，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小宝别哭了，走，跟奶奶回家，我锅里还有半个红薯，拿给你吃。”

王大姐更觉难堪：“张婶，你别惯着他，他……”

“我不要吃红薯！我不吃红薯！”小胖娃猛地甩开张婶的手，哭喊声更大了，小胖手指着李家的饭桌，“我要吃卤肉！我要吃红烧鱼！我要吃红烧狮子头！呜呜呜！”这些菜名，显然是从村里其他孩子（比如青青和秀秀，也可能是李四平大哥家的孩子）那里听来并记住的，此刻成了他最渴望的东西。

王大姐的脸越来越黑，感觉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面子，厉声道：“小兔崽子，我看你今天是皮痒了，想吃竹笋炒肉了是不是？走，赶紧跟我回家！！”

说着，王大姐就伸手去抓小孩的胳膊，想要强行把他拖走。小胖娃哪里肯依，哭闹得更凶，手脚并用地挣扎，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那小胖娃虽然长得圆滚滚，动作却十分灵活。见母亲要来抓他，两条小胖腿哒哒哒地在人群中乱窜，最后绕着一棵老槐树转起了圈圈，跟他母亲玩起了捉迷藏。

王大姐追了几圈，累得气喘吁吁，愣是没抓住他，又气又急，脸都涨红了。

院子里，李老头最先吃完，他似乎听到外面有不同寻常的吵闹声和孩子的哭喊声，便放下碗筷，背着手踱步往外走。

刚出院门，就看见王大姐终于瞅准机会，一把将那小胖娃死死抓住，按在自己的膝盖上，扬起手“啪啪”地打着孩子的屁股。

“大强家的，你这是干啥呢？好好的打孩子干嘛？”李老头看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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