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南,青石巷。
正月初一那日清晨,渡晚晴带着她仅有的一个小包裹,在一位“蔡家管事”的带领下,踏进了一处幽静小院。
院中站着那位“蔡公子”派来伺候的两个小丫鬟和两个粗使仆妇,言语恭敬。
院子不算豪奢,却处处透着雅致,青砖墁地,廊柱洁净,几株梅树种在墙角,暗香浮动。
主卧布置得尤为精心,锦帐绣被,熏笼铜炉,床榻桌椅清一色紫檀木。
最惹眼的,是墙角放着的那几个沉甸甸的钱箱,引路的仆妇轻声禀告,说里面是蔡公子留下的五百贯铜钱,供娘子日常支用。
渡晚晴伸手拂过箱盖,心中百感交集。
昨日此时,她还是熙春楼里待价而沽的清倌人,命如飘萍。
今日此刻,她却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屋檐,还有了这寻常百姓一生也积攒不下的巨额财富。
脱离了那强颜欢笑的苦海,又被人如此细致周到的安置......谢谢你,蔡公子......她心中默念。
“娘子,早膳备好了,是熬了一个时辰的鸡丝粥和几样小菜。”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渡晚晴应了一声,来到饭厅,碗筷小菜早已备好。
她端起那碗温热的粥,小口啜饮着,暖意自喉间直达心底,眼眶竟有些发热。
午后,她正对着镜匣,犹豫着是该梳个闺阁女子的垂髫,还是出阁时的同心髻时,院门外传来纪清漓的声音:
“晚晴妹妹可安顿好了?姐姐我来瞧瞧你!”
话音未落,一身簇新锦缎袄裙的纪清漓已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她一进门便拉着渡晚晴的手,上下打量,口中啧啧称赞:
“哎哟喂,我的好妹妹!这身段,这气色,啧啧啧......蔡东家真是会疼人,这院子闹中取静,典雅异常,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渡晚晴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请她到正厅坐下,吩咐丫鬟看茶。
一番寒暄过后,纪清漓脸上透出几分忧色:“妹妹这里倒是清净了,可姐姐我那边,今日上午可是闹翻天了!”
“哦?出了何事?让姐姐这般烦恼?”渡晚晴捻着帕子,轻声问道。
纪清漓身子往前倾了倾,压低声音道:“妹妹你是不知道,就在今早,丰乐楼、赏心楼、春风楼那三位楼主,竟像是约好了一般,前后脚就把人给送来了!”
渡晚晴面露不解:“送人?送什么人?”
“还能有谁?花想容、水吟秋,还有那冷月仙啊!”
纪清漓说着,自己都觉得离奇,又道:
“拿三位东家刚到熙春楼,便连人带奴契一并塞给了我,说是将人送给咱们熙春楼了!问他们缘由,个个都含糊其辞,放下契书就走,拦都拦不住!”
渡晚晴闻言大感惊异,花想容是今岁亚魁,水吟秋和冷月仙皆是各厢魁首,正是炙手可热,能给各自楼里赚大钱的时候,那三家怎会如此轻易送人?
她开口问道:“竟有此事?那三位楼主岂肯做这亏本的买卖?纪姐姐,你可问出什么了?”
纪清漓仔细观察着渡晚晴的神色,见她的惊讶不似作伪,心中更加纳闷,说道:
“我若能问出来,也就不来烦扰妹妹了。妹妹你想,这三位娘子,哪个不是倾城的容貌,顶尖的才艺?”
“丰乐楼、赏心楼、春风楼在临安也是叫得上字号的地方,若非有天大的压力,岂会做这等赔本买卖?”
“别的不说,那春风楼东家是何等厉害人物,在临安怕过谁来?他肯吃这种暗亏?”
“妹妹,你老实告诉姐姐,咱们的蔡东家...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会有如此通天的手腕?”
渡晚晴无奈摇了摇头:“姐姐,我是真的不知!昨夜我便说了,我与蔡公子素昧平生,在...选他之前,连话都未曾说过一句,真的只是在楼上看了他一眼罢了。”
这话纪清漓已听渡晚晴说过好几次了,可每次听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女子,仅因在人群中看了某人一眼,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开罪权贵,选择了那人。
而那人,竟也真的为了这一眼,豪掷千金,买楼护花,金屋藏娇,这简直是话本里才有的故事。
她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许是妹妹的缘分,先不说这个,姐姐今日前来,实在是有一事,想央妹妹帮衬则个。”
渡晚晴闻言柔声回道:“姐姐但说无妨。”
纪清漓叹了口气:“那花想容和水吟秋来了之后,我将东家定下的四条规矩与她们一分说,你猜怎么着?两人竟是心甘情愿的留了下来,唯独那冷月仙......”
说到此处,纪清漓脸上显出几分烦躁:“她一听说可以自由来去,当即就要脱籍离开,我问她去处,她竟是无处可去!”
“她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满打满算还不足五十贯!我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她是油盐不进,铁了心要走,按东家的规矩,我又不能强留,可把姐姐我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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