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在俞翩翩身后合上,隔绝了里面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复杂的目光。
她跟在傅言礼身后,像一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吞噬了所有声音。
只有傅言礼皮鞋落地的闷响,和她自己凌乱的心跳。
几个刚从会议室里出来的高管,看到这一幕,立刻像见了猫的老鼠,纷纷低头贴着墙边,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幅壁画。
俞翩-翩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芒刺一样扎在她背上。
她不敢抬头,只是死死盯着傅言礼挺拔的背影,和他手里那个被他攥着的,小小的U盘。
电梯来了。
傅言礼率先走了进去,俞翩翩也低着头跟进。
电梯门缓缓合上,光洁如镜的金属壁上,映出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身影。
他站得笔直,面无表情。
她缩在角落,渺小,无措。
“叮。”
电梯在顶层停下。
门开,是一条空无一人的专属走廊,尽头是两扇厚重的胡桃木门。
傅氏集团的最顶端,总裁办公室。
傅言礼推开门,走了进去。
俞翩翩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像一只误入狮穴的兔子。
办公室大得惊人,几乎占据了半个楼层。
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晋城栉比鳞次的高楼,在午后的阳光下,像一堆冰冷的积木。
傅言礼没有回头,径直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后,将手里的U盘随手往桌上一扔。
然后,他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脱下,随手搭在椅背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看向还僵在门口的俞翩翩。
“过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俞翩翩的腿有点软。
她抱着自己的笔记本,一步一步,慢慢地挪了过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她在他办公桌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低着头,不敢看他。
“为什么?”
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在她心里盘旋了千万遍的问题。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我……去得罪苏副总,值得吗?”
她想不通。
她只是个实习生,一个无足轻重的,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棋子。
而苏晚,是能为他开疆拓土的王牌。
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她,去公开羞辱一个手握实权的副总裁。
这不符合商业逻辑。
这不傅言礼。
傅言礼看着她,黑沉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
“因为你的方案,有价值。”
他给出的理由,冰冷,理性,充满了商业的味道。
“苏晚的方案很好,但那套东西,任何一个顶级的咨询公司都能做出来。无非是数据更详实,模型更精准的区别。”
“但你的‘故事集’,独一无二。”
“Le Ciel的核心竞争力,从来不是商业模式,而是它的品牌溢价。而溢价的来源,就是你挖出来的那些,关于‘人’的故事。”
“你是这个项目的核心,也是唯一的创作者。你的价值,无可替代。”
俞翩翩愣住了。
无可替代。
这四个字,从傅言礼嘴里说出来,有一种奇异的,让人心颤的力量。
她还想再问什么。
傅言礼却打断了她。
他向前一步,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低下头,目光沉沉地锁着她。
“而且,”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你是我的妻子。”
俞翩翩的心,狠狠一跳。
“在傅氏集团,我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公开打压我的人。”
他的手,轻轻抬起,抚上她的脸颊。
动作很轻,带着安抚,眼神却极具侵略性。
“你,是我的人。明白吗?”
俞翩-翩的大脑一片空白。
冰冷的商业逻辑,和滚烫的占有欲,在她脑子里交织成一片混乱的风暴。
她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林旭推门走了进来。
“傅总,您要的东西。”
他手里捧着一摞厚厚的文件。
傅言礼松开俞翩翩,恢复了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
“给她。”
林旭走到俞翩翩面前,将那摞文件递给她。
“俞小姐,这是关于‘Le Ciel品牌溯源项目’的所有授权文件。”
“从现在起,您拥有这个项目的最高决策权。”
“其中包括,对设计部、市场部、财务部等所有相关部门的资源调动权,以及不高于五百万的独立预算审批权。”
“所有部门必须无条件配合您的工作,这份文件,已经同步抄送给了集团所有总监级以上成员。”
俞翩翩抱着那摞还带着油墨香气的文件,感觉比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还要烫手。
最高决策权。
资源调动权。
独立预算审批权。
这些词,每一个,都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傅言礼。
傅言礼却没再看她。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打开电脑,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旭,通知下去,一个小时后开视频会议。”
“是,傅总。”
林旭恭敬地退了出去,还体贴地为她们关上了门。
巨大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个已经投入工作,冷得像台机器。
一个还抱着文件,傻傻地站在原地。
俞翩翩看着手里的文件,又看了看那个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男人。
他用最冰冷的言语,给了她最滚烫的维护。
用最强势的方式,给了她最沉重的信任。
这份契约婚姻,好像早就脱离了它原本的轨道。
而她,正身不由己地,向着一个未知的,让她恐惧,又让她贪恋的深渊,加速滑落。
俞翩翩深吸一口气,抱紧了怀里的文件。
她走到一旁的会客沙发上坐下,翻开了第一页。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
她都不能输。
不能让他失望。
更不能,让这份沉重的维护,变成一个笑话。
她必须,把这个项目,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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