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翩翩重新拧了一把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为傅言礼擦拭着额头和脖颈。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男人的呼吸声,平稳,但带着病中的沉重。
她刚才在傅老爷子面前那番不卑不亢的陈词,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此刻肾上腺素退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
后背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浸透了,贴在身上,一片冰凉。
她看着床上男人依旧烧得有些泛红的俊脸,看着他紧锁的眉头,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鬼使神差的,她对着这个毫无反应的人,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开了口。
那声音,像是叹息,又像是梦呓。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
“我刚才腿都是软的,就怕你爷爷一句话,就把我赶出去了。”
“你要是醒着就好了,就不用我一个撑着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排解心中积压的恐惧和压力。
这些话,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只能对着这个昏睡的男人倾诉。
因为他听不见。
擦拭完他的脸颊,她端着水盆准备起身,动作却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有些僵硬,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柜。
她疼得“嘶”了一声,眼圈瞬间就红了。
不是因为疼。
是委屈。
是那种四面楚歌,却只能靠自己硬撑的孤独感,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她吸了吸鼻子,强行把那点酸涩压下去。
视线,无意识地飘向窗外。
晋城的夜晚,灯火辉煌,却照不进这个金丝笼般的卧室。
她忽然很想念,很想念城南那家老店。
那家店开在一个很旧的巷子里,店面小小的,却总是很干净。
她小时候,妈妈还在的时候,偶尔会带她去吃。
一碗热腾腾的芋泥甜粥,不贵,但是又香又糯,能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
“好想……喝一碗甜粥啊……”
她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轻得像羽毛,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想什么呢。
那种地方,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去了。
她端着水盆,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浴室。
她没有发现,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病床上,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缓缓掀开了一条缝。
傅言礼的意识,像是在深海中挣扎的溺水者,被高烧和药物拖拽着,浮浮沉沉。
周围的一切都是混沌的,扭曲的。
他听不清,也看不清。
只有一道柔软的、带着哭腔的呢喃,像一束微弱的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梦魇,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好想……喝一碗甜粥啊……”
甜粥?
是谁?
谁在说话?
他的大脑昏沉得无法思考,只能本能地抓住了这几个字。
那声音里,有他从未听过的委屈和脆弱。
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在无人的角落里,发出细弱的呜咽。
傅言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想睁开眼,想看清楚,可眼皮却重若千斤。
最终,黑暗再次将他吞噬。
但那几个字,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混乱的潜意识深处。
……
第二天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一道金边。
俞翩翩趴在床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梦里都在戒备着什么。
傅言礼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夜过去,高烧终于退了下去。
他的头脑不再昏沉,四肢也恢复了力气。
只是喉咙依旧干得像是要冒火。
他坐起身,这个轻微的动作,瞬间惊醒了浅眠的俞翩翩。
“你醒了?”
俞翩翩猛地抬头,对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惊喜地问道。
他的眼睛,不再像昨天那样布满血丝,而是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和冷冽。
“嗯。”傅言礼应了一声,嗓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显得异常沙哑。
“太好了!”俞翩翩立刻站起来,“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李医生!”
她说着就要转身,手腕却被一只大掌握住了。
他的手心不再滚烫,只是带着正常男人的温度,干燥而有力。
“不用。”傅言礼看着她,“我没事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眼下的淡淡青黑上。
这个女人,眼睛里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蒙,脸颊上还有趴着睡觉压出的红印,头发也有些凌乱。
和她平日里那个一丝不苟、安静疏离的“傅太太”形象,截然不同。
却莫名的……顺眼了很多。
俞翩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
傅言礼没有松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俞翩翩只好任由他抓着,用另一只手,别扭地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
傅言礼就着她的手,喝了大半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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