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白推开会议室的门，沈照正在看手机。她听到声音就抬起头，手指动了一下，嘴角微微笑了下。

他走到她旁边坐下，中间隔了两个空位。这是公司安排的位置，谁也没换。他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动作很轻。

沈照偷偷看了他一眼。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看起来很稳重。头发比之前短了些，下巴上有胡茬。她想说“你瘦了”，但没说出来，只说了句：“你来了。”

“嗯。”他点头，“我看到会议通知了。”

她低头笑了笑，手指在桌上划来划去。她其实想问他去不去签售会，但她手机被收了两天，刚拿回来就翻聊天记录——那张云吞照片还在，热气腾腾的，她已经把它设成壁纸了。

这时，沈从文走进来。他穿着西装，脸色严肃，扫了一眼全场，在女儿和江俞白之间停顿了一下。

“叫你们来是因为网上的事闹大了。”他说，“热搜上了三次，合作方打电话问，媒体也开始写文章。公司必须回应。”

沈照握紧了笔。

“唯一的办法是你们发微博澄清，说你们只是工作关系，没有私人感情。”沈从文看向江俞白，“你是公众人物，应该知道绯闻对艺人形象的影响。”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沈照没抬头，但手有点凉。她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以前她说过不会否认喜欢江老师。可现在这一刻来了，她心里还是慌。她怕他答应发声明，怕他说完就走，再也不回头。

她悄悄看了他一眼。

江俞白坐着没动，一只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他没看沈从文，也没看别人，就盯着桌上的水杯。

三秒过去了。

五秒过去了。

他还是没说话。

沈照的心慢慢沉下去，咬着嘴唇，反复拧开又拧上笔帽，发出轻微的声音。

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

江俞白开口了：“我不发。”

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沈照猛地抬头。

他还是那样平静，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他说了“我不发”。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你说什么？”沈从文皱眉。

“我说，”江俞白转头看着他，“我不发那种声明。”

“你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吗？”沈从文声音冷了，“股价跌了百分之三，代言方在观望，综艺组也在重新评估沈照的档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的决定会影响整个团队！”

“我知道。”江俞白说，“但我不能配合演这场戏。”

沈照忍不住笑了，赶紧低头擦眼睛。可笑藏不住，从眼里透出来。她突然觉得轻松了，好像一直压着她的东西被拿走了。

沈从文看着江俞白，又看向女儿：“你呢？你也打算不听公司安排？”

沈照抬起头，声音平稳：“爸，我不是不听公司的话。我只是不想说假话。我喜欢江老师，这不是炒作。如果发声明说我们没关系，那就是骗粉丝，也是骗我自己。”

会议室没人说话。

有人低头记东西，有人互相看，也有人关掉了手机。

沈从文靠回椅子：“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们吗？说你们炒热度，一个靠音乐立人设，一个靠恋爱吸粉。说晨曦传媒管不住艺人，让私人感情影响商业。”

“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沈照轻声说，“我可以接受批评，但不能接受歪曲事实。”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根本撑不了多久？”沈从文声音变重，“医生报告写了你连续三个月睡不好，心跳不正常，助理说你吃饭经常只吃半根香蕉。你这样下去，别说谈恋爱，身体都要垮！”

沈照愣住了。

她没想到父亲会提这些。

江俞白的手指动了一下。

沈从文继续说：“你以为他心疼你？他什么都不做，就坐在那儿听你说喜欢他，让你一个人扛压力。这才是最自私的事。”

“爸。”沈照打断，“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沈从文站起来，“你说！他为你做过什么？公开支持过你一次吗？替你挡过采访吗？你累成这样，他打过一个电话吗？”

沈照张了张嘴，没马上回答。

她想起那天晚上，她快睡着时收到他发来的云吞照片，只有三个字：“趁热吃。”

她想起自己误发微博惹争议，他没回应，但第二天悄悄上线了《山海·初版》——那首她在录音棚哼过的歌。

她想起脖子上的星星创可贴，是他代言的限量款，全网断货，他却留了一颗，塞进她助理的采购单里。

这些没人知道。

但她知道。

她看向江俞白。

他也正看着她。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他轻轻点了点头。

像是在说：我都记得。

沈照吸了口气，声音有点抖：“他为我做过很多事。你们看不见，不代表没有发生。”

沈从文冷笑：“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这样？靠眼神、语音、照片过日子？等他哪天腻了，走了，你再回来找我要资源？”

“不会的。”沈照摇头，眼里有光，“他不会那样对我。”

“你怎么确定？”

“因为……”她顿了顿，眼圈红了，“因为他比我更怕失去我。”

这句话说完，整个会议室都静了。

连写字的声音都没了。

江俞白低下了头。

他把手从口袋拿出来，掌心朝上，放在桌上——像是在等她，也像是在邀请。

沈照看着那只手，心跳加快。

她想把手放上去。

但她不敢。

沈从文坐回去，揉了揉太阳穴：“你们真是疯了。”

“我没疯。”沈照轻声说，“我只是选了我想走的路。”

“这条路会毁了你。”

“那我也认了。”

江俞白忽然开口：“如果要有人承担责任，我来。”

所有人都看他。

他站起来，声音温和但坚定：“舆论说我带坏她，那就说是我说的。说我利用她炒热度，那就说是我说的。但别让她一个人扛压力。她已经够累了。”

沈照抬头看他。

他没看她，但肩膀绷得很紧，像是在替她承担一切。

“你要怎么做？”沈从文问。

“我还没想好。”江俞白说，“但我会做点什么。不是为了公关，是为了她。”

沈照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她抬手擦掉，怕被人看见。可她笑个不停。

她知道，他终于站出来了。

不是躲在视频后面，不是靠一首歌表达心意，而是真真正正地站在她身边。

沈从文看了他们很久，最后合上文件夹，起身离开：“好，很好。你们都想好了是吧？那我现在通知你们——从今天起，所有联合宣传暂停，相关活动取消。你们要是还想发声明，我不拦着。但别指望公司给你们善后。”

门关上后，其他人也走了。

会议室只剩两个人。

沈照坐在原位，没动。

江俞白也没走。他背对她，看着窗外。

阳光照进来，落在他肩上。

过了很久，他低声说：“下次……别吃香蕉当饭了。”

沈照一愣，然后笑了：“你怎么知道？”

“我查了你助理的采购单。”

“你还查这个？”

“不止这个。”他转过身，看着她，“我还看了你上周的打卡记录，凌晨两点还在录音棚。你经纪人让你录三遍，其实一遍就够了。”

沈照低下头：“我不想拖累别人。”

“你已经在拖累你自己了。”

她没说话。

江俞白走到她面前，伸手。

掌心朝上。

和刚才一样。

沈照看着那只手，心跳加快。

她慢慢抬起手。

指尖碰到他的皮肤——

温暖，真实，就像终于抓住了等了很久的东西。

这时，门被推开一条缝。

助理探头进来，语气着急：“照姐，新热搜上了。”

两人没松手。

沈照看他一眼，他又看她一眼。

江俞白淡淡说：“等会儿再看。”

阳光洒满屋子，像一种无声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