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白把手机放回口袋，手指还停在屏幕上方。

那条“你回不回来吃早饭”还在后台亮着。

他没再看第二眼，但嘴角一直带着笑。

司机站在车边等他。看到他出来，赶紧上前一步：“江老师，外面风大，上车吧。”

江俞白嗯了一声，脚步没停。

走到车门前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演播厅的大楼。

灯灭了很多，只有几个角落还亮着。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外套搭在手臂上没穿。

车内暖气很暖，他靠在椅背上，闭了两秒眼睛。

这三分钟里，周围很安静。

然后手机震了。

不是微信，是工作号。

经纪团队打来的。

“江哥！你知道现在网上什么情况吗？热搜爆了！全是你！”对方声音很激动，“七家平台都在联系我，选秀、音综、新人计划……报价直接翻倍！有家新节目合同都写好了，只要你点头就能签！”

江俞白听着，没说话。

等对方停顿的时候，他说：“全部推掉。”

“啊？”

“我说，全部推掉。”

“可这是热度最高的时候！错过这次——”

“我不需要热度。”他打断，“我说过，只做我想做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最后只能答应：“行……我按你说的办。”

手机刚放下，平板被递了过来。

司机说：“有个专题刚发，您看看？”

屏幕上是某娱乐频道的标题：《江俞白凭什么成为年轻人最想跟随的音乐导师？》

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里是他低头帮练习生调耳机，一句一句教发音；是他站在控台前反复听同一段副歌，改了很多遍混音；是他给紧张到发抖的学员递水。

镜头切到后台花絮。

一个女孩小声哭，他蹲下来，声音很轻：“你不是来拿冠军的，是来证明自己值得被听见的。”

女孩点头，擦掉眼泪走上台。

视频结束，弹幕全是“破防了”“这才是真正的导师”。

江俞白看完，把平板还回去。

一句话没说。

车启动了，窗外的城市灯火向后滑走。

他的手机又震动了。

这次是粉丝群推送的消息。

#江俞白封神级导师# 挂在第一，下面有人发长文：

“以前觉得他就是个高冷有钱男，对谁都爱答不理。

可这次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

他对那些练习生，真的用了心。

不是表演，不是人设，是实打实地在带人往前走。

他把最狠的反击留给敌人，却把最温柔给了需要帮助的人。”

他滑到底，点了收藏。

没转发，也没点赞。

接着打开微信，找到技术宅合伙人的对话框。

发了条语音过去：“帮我查一下，有没有哪家公司在用‘江俞白导师计划’这个名字做宣传？有的话，发律师函。”

发完补了一句文字：“我不收徒，也不搞培训。别让人拿我的名字做生意。”

语音刚发出去，微信跳出新消息提示。

还是沈照。

“我把早餐保温着。”

他盯着这句看了三秒，嘴角动了一下。

回了一个字：

好。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小心问：“江老师，我们现在去哪儿？回住处吗？”

江俞白摇头：“先去机场方向。”

“可是您没航班信息……”

“她会去接我。”

“哦。”司机明白了，没再多问。

车子上了高架，路灯一盏盏掠过车窗。

他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副耳机。

白色，限量款，沈照送的。

这三个月，他是唯一一个敢戴她送的东西上节目的人。

别人怕炒cp，他不怕。

他连她的名字都不避讳，更别说一副耳机。

他用袖口轻轻擦了擦耳罩，放进内袋。

贴着胸口的位置。

手机又震。

是合作方发来的正式邀约函pdF。

标题写着《王牌导师签约邀请——江俞白专属席位预留》。

他点开看了一眼，直接拉到底，点了删除。

接着是另一条。

某平台总监亲自发来消息：“江老师，我们愿意为您定制全新赛制，不限预算，只求您出山一次。”

他回了一个字：

不。

第三条是媒体采访请求。

“请问您如何看待本次节目中展现的导师责任感？”

他没回。

截图转发给公关团队，备注两个字：拒访。

第四条是陌生号码。

短信内容：“江老师，我是刘予薇组的练习生张冉，感谢您给我们机会站上舞台。我会继续努力，不辜负您的指导。”

他看着这条，停了几秒。

回了个“嗯”，然后存了号码，备注写：起点组-张冉。

第五条是节目组行政发来的合影文件。

标题：《破壁之声全体导师与学员告别留念》。

他点开看了看。

照片里他站在角落，没笑，也没靠前。

但七个练习生都往他这边偏头，像是想靠近他。

他没保存，也没转发。

只是把文件重命名改成“已阅”，拖进了归档文件夹。

车继续往前开。

城市慢慢安静下来。

他的手机终于安静了几分钟。

司机忍不住说：“江老师，您知道吗？现在网上都说，您是唯一一个能让选手真心喊出‘谢谢导师’的人。别人都是流程，您这个……是真感情。”

江俞白睁开眼，看了眼前视镜里的司机。

“他们值得。”

就这三个字。

司机点点头，没再说话。

车子下了高架，驶向机场高速入口。

天还没亮，路上车不多。

他靠在座椅上，闭眼休息。

手指无意识摸着风衣内袋——那里贴着手机，也贴着心跳。

十分钟后，手机又响。

这次是沈照的语音条。

他点开。

里面是她的声音，有点困，但很高兴：“我到机场了，坐在b出口的长椅上。咖啡还热，包子也给你留着。你别赶，安全第一。”

停顿两秒，她小声补了一句：“我想你了。”

他听完，没立刻回。

把语音条往上拖，重新听了一遍。

然后点开对话框，打字：

我在路上。

发出去后，又加了一句：

别睡着。

车继续往前开。

路灯由黄变白，像黎明前的最后一段黑夜。

他摸了摸耳机盒，确认它还在。

前面路口红灯亮起。

车停下。

他望着前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走进《破壁之声》录制厅的样子。

那时所有人看他，都以为他是来走个过场的顶流歌手。

没人想到他会认真听每一首小样，会为一个升降调改三天，会记住每个练习生的名字和家乡。

现在所有人都说他“有价值”。

可他知道，真正的价值从来不是别人给的称号。

而是在某个深夜，有人因为你的一句话，决定继续坚持下去。

绿灯亮了。

车继续前行。

他的手机最后一次震动。

是银行App的通知：

【您有一笔支出已完成】

【金额：￥8,600】

【用途：沈照早餐套餐 保温箱配送服务】

他看了一眼，关掉通知。

整个人陷进座椅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车子驶入机场外围道路。

远处航站楼的灯光清晰可见。

他坐直身体，整理了下衣领。

风衣扣子一颗颗系好，动作缓慢但稳定。

司机问：“江老师，要我去接她吗？”

他摇头：“我自己去。”

“那我在车里等？”

“不用。”

“您一个人走？”

“她等着我。”

车缓缓停在b出口斜对面的临时停车带。

他开门下车。

凌晨的风吹过来，有点湿。

他没拉衣领，也没加快脚步。

只是朝着那个熟悉的长椅走去。

长椅上坐着一个人影。

低着头，怀里抱着保温袋。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接过保温袋。

很烫。

她仰脸看他，笑着说：“来了？”

他点头：“嗯。”

“饿了吗？”

“饿了。”

“那……现在可以吃早饭了吗？”

他低头看着她，终于说了今晚第一句完整的话：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