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白关了灯，躺下没多久就醒了。

手机亮着，是沈照回的那句“明天见”。

他看了两秒，坐起来，打开床头柜抽屉，把新买的耳机放进去，又拿出来，最后塞进行李箱侧袋。

天刚亮，机场人不多。他刷身份证过安检，耳机线在口袋里晃了一下。

飞机落地，阳光照在出站口的地面上。他没等助理，自己打车去了《青云谣》剧组。

司机问他：“你是来探班的吧？最近好多粉丝在这儿等明星。”

他摇头：“我不是粉丝。”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车停在影视城外的小路边。他拎着保温袋下车，风吹过来，大衣摆动。

他知道沈照今天有戏，但不知道几点结束。他也没告诉她要来。

他就站在围栏外面的人行道上，低头看手机。

屏幕上是昨天她发的语音——“我终于把三连翻做顺了！”后面跟着一声欢呼。

他笑了笑，锁了屏。

抬头时，看到几个工作人员端着盒饭走过。有人认出他，顿了一下，但没人打招呼。

他靠在栏杆上，等着。

沈照刚拍完一场戏。

这场戏不长，但情绪重。她演妹妹上门抢未婚夫，和姐姐吵架。导演说不能哭，但眼神要有冲击力。

一条就过了。

“好！沈老师这条没问题！”副导演喊卡。

她松口气，摘下耳麦，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手有点抖。

林小满走过来，轻声问：“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坐下休息？”

她摇头：“没事，就是累。”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助理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声音很小，只有她听见。

沈照猛地抬头，眼睛睁大。

“真的？”她压低声音问。

小助理点头：“就在外面，提着饭站着。”

她没说话，把水杯塞给林小满，转身就往门口跑。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别人回头看她，有人小声说：“谁啊，这么急？”

没人回答。

江俞白还在看手机。

他刚打开天气软件，想查下午会不会下雨。

忽然，手指停住了。

他感觉有人在看他。

抬头的一瞬间，正好对上那双眼睛。

沈照站在围栏另一边，离他不到五米。

她喘着气，胸口起伏，额头的碎发被汗水粘住，脸上还带着妆。

两人没动。

风把她一缕头发吹到嘴边。

她抬手拨开，然后笑了。

他也笑了。

不是综艺里的假笑，也不是镜头前的礼貌微笑。

就是很自然地笑了。

他举起手里的保温袋：“带了饭。”

她点头：“嗯。”

“红烧牛肉。”

“我知道。”

她走过来两步，站到他正对面。中间隔着一道半人高的金属栏杆，上面缠着绿色塑料网。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

一个多月没见了。

之前每天靠语音联系。她发“江老师你在干嘛”，他回个小猫表情包。她拍戏受伤，他寄药膏。他改歌到凌晨，她发语音说“早点睡”。

现在人就在眼前。

真真实实。

她忽然觉得鼻子酸。

但她忍住了。

她问：“你怎么来了？”

“有假期。”

“可以不来吗？”

“不想。”

她又笑了。

这次笑得更大，眼角有点湿。

她伸手抓住栏杆，指节发白。

“我刚收工。”她说，“还没卸妆。”

“看到了。”

“难看吗？”

“不难看。”

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宽大的古装裙，袖子拖地，腰上有玉佩。

“我还穿着戏服。”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进来？”

“非工作人员不让进。”

“哦。”

她没再问。

两人又安静下来。

远处有人喊：“第十一场第四镜准备！”

她没回头。

他也没催她走。

他就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她发现他瘦了，下巴更明显，黑眼圈藏在口罩后面，但看得出来。

她想说“你别熬太晚”，又觉得这话太亲昵，像情侣才会说的。

可他们本来就是情侣。

只是谁都没正式说过。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问：“你吃饭了吗？”

“没。”

“那……一起吃？”

“你还没吃？”

“我等你说完话再回去吃。”

他皱眉：“先去吃饭。”

“可是——”

“听话。”

她抿嘴，点头。

她松开栏杆，转身要走，又停下。

“你等我一下。”

“好。”

她快步往回走，走到一半又跑起来。

风吹起她的裙角。

他站在原地，没动。

手里还拎着保温袋。

饭应该还热。

他低头看手机。

没有新消息。

但他知道，刚才这几句话，比一千条语音都重要。

他看向片场门口。

她不见了。

应该是去换衣服了。

他继续等。

风吹过来，大衣鼓起。

他抬手扶了下口罩。

然后，他看见她又跑出来了。

这次穿的是便服，黑色卫衣，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

她手里拎着布包，走得很快。

跑到栏杆边，她停下，喘气。

“我出来了。”

“嗯。”

“我们去吃饭？”

“好。”

他拉开保温袋，拿出一份饭盒递给她。

“给你留的。”

她接过，打开盖子。

热气冒出来，糊了眼镜。

她笑了：“你记得我不爱吃葱。”

“嗯。”

“你还记得我说过想吃这家？”

“记得。”

她扒了一口饭，烫得直哈气。

“慢点。”他说。

她点头，继续吃。

他没打开自己的那份。

他就看着她吃。

看了一会儿，他问：“拍戏辛苦吗？”

她抬头：“还行。”

“真不辛苦？”

“辛苦。”

“那为什么还要拍？”

她想了想：“因为我想演好。”

他看着她，没说话。

她又说：“而且……我知道有人在听我发语音。”

他愣了一下。

然后他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马尾辫。

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她没躲。

她低头，耳朵红了。

他收回手：“吃完回去休息。”

“你要走吗？”

“不走。”

“那……你能多待一会儿吗？”

“能。”

她笑了。

这一回，笑得很亮。

远处有人喊：“沈照！化妆间叫你！”

她应了一声：“马上来！”

然后转头看他：“我得回去了。”

“去吧。”

“你明天还来吗？”

“来。”

“那……明天见？”

“明天见。”

她跑了两步，又回头。

“江俞白！”

他抬头。

“你别熬夜！”

“知道了。”

她挥挥手，跑远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后。

风还在吹。

他低头，打开自己的饭盒。

米饭已经有点凉了。

他吃了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