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亮了一下。

江俞白正在看《反击者》的伴奏轨道，手指跟着敲节拍。他没马上看手机，等调完混音才解锁屏幕。

微信有新消息。

是沈照发来的：“江老师，你那边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偷拍你？还拍得那么丑！”

他一愣，笑了出来，肩膀轻轻抖了抖。

这小姑娘，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他靠在椅子上，把手机拿远一点，又看了一遍。她没转热搜，也没公开发文，更没问“是不是真的”。她只是看到照片，先嫌画质差，然后直接问他。

这才是最有力的回应。

比发声明、贴律师函都有用。

外面还在吵。营销号继续炒“导师情感线”，粉丝群里也骂成一团。有人说沈照装傻，也有人猜她气疯了。但他知道，她一点都不慌。她甚至没给他添麻烦。

他想起三个月前，她第一次发语音作业，唱得跑调到不行。他回了个小猫表情包，结果第二天她重新练了那首歌，认真录了一遍再发来。还有一次她拍戏太累，声音哑得不行，还是坚持念完台词才说晚安。

她不是最聪明的学生，但她从不怀疑他。

他打开聊天框，想打字，又删掉。

最后只发了一个表情包——他自己做的卡通江老师，穿黑风衣叉腰冷笑，头顶写着：“图太糊，建议重拍。”

发出去了。

他知道她会懂。

沈照正坐在酒店床边，脚边堆着明天要穿的戏服。她刚拍完夜戏回来，头发还是湿的，妆也没卸完。

手机一震，她马上低头看。

助理在门口收拾行李箱，看见她动作，心里一紧。

糟了。

刚才刷到热搜时，她就发现沈照脸色不对。那张所谓的“亲密照”其实是在排练厅外拍的侧影。江俞白低头看谱子，刘予薇站在旁边说话，两人距离很正常。可标题却写：【独家】江俞白深夜与女学员独处六小时，疑似关系升温！

她眼睁睁看着沈照抓起手机要发微平台，赶紧冲过去抢下来。

“别发啊姐！”她急得快哭了，“你再上热搜，我真要被经纪人开了！上次怼网友的事还没完呢！”

沈照瞪她一眼，伸手要手机。

助理死死攥着不放：“你现在发等于承认有问题！而且江老师肯定已经在处理了，你信他不行吗？”

沈照哼了一声，终于没再抢。

但她转身从包里拿出另一部手机，飞快打开微信。

助理松口气，以为她放弃了。结果下一秒就听见“叮”的一声。

她抬头一看，沈照已经发完消息，正托着脸等回复。

“你……你怎么还有备用机？”助理快崩溃了。

“我经纪人不知道。”沈照眨眨眼，“这是我和江老师的秘密频道。”

助理扶额坐下，心想自己工资真是拿命换的。

两分钟后，手机又震。

沈照点开表情包，笑出声。

助理问：“他说啥了？”

沈照晃了晃手机：“我家江老师说照片太丑，不配当绯闻证据。”

助理看着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忽然觉得这事也没那么可怕了。她原本怕沈照伤心，怕她因为喜欢一个人被人骂，怕她在镜头前强撑，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偷偷哭。

但现在看来，什么都没变。

她还是那个一提到江俞白就开心的小姑娘，而他还是那个只对她特别的男人。

只要这个关系在，别的都不重要。

江俞白放下手机，戴上耳机。

音乐响起，节奏比刚才稳多了。

窗外天亮了，基地广播开始通知早训。走廊传来脚步声和开关门的声音，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没再看手机。

他知道有些事不用解释。

就像她每天都会发语音，哪怕内容只是“今天盒饭有鸡腿”或者“武术指导说我落地像企鹅”，他也会听完。不是因为多有趣，而是因为她记得做这件事。

三个月来，一天没断。

他也一样。

他不会对全世界说“我和沈照怎样”，但会在她输液时改歌，在她演不好时转发书单，在她被黑时第一时间出面。他用行动告诉别人：她是我的人，动她就是动我。

而她也有自己的方式回应：你不让我公开帮你，那我就私下问你；你不回我，那我就一直发语音；全世界都说你不值得，那我就做唯一一个不信的人。

这种默契学不来，也装不了。

他以前觉得感情是消耗品，给多了就会空。所以他从不轻易答应什么，也不接受无条件的好。他只信合同、数据和转账记录。

可沈照给了他一种没法衡量的东西。

她信他。

哪怕全网都在骂他，她也不会问一句“是不是你错了”。

这份信任很重，有时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他愿意扛。

因为他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在看到绯闻照片的第一秒，想到的不是“他是不是出轨了”，而是“这图拍得真丑”。

沈照把手机扣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助理问：“你还去片场吗？明天不是要补拍悬崖那场戏？”

“去啊。”她翻身下床，“还得练两遍空中翻呢。”

“你不看热搜了？”

“看啥。”她一边擦护手霜一边说，“江老师都说图丑了，那肯定有问题。再说他要是真干了啥，我能不知道？”

助理摇头：“你就这么信他？”

沈照停下动作，认真看她一眼：“我不是信他，我是知道他不会那样对我。他可以对别人冷，可以不理人，可以不说好听的话，但他不会骗我。他要是真喜欢别人，早就甩了我了，干嘛还收我红包、喝我买的奶茶、让我每天发语音？”

她说完，拿起外套往外走：“走吧，早点睡，明早还要吊威亚。”

助理跟在后面，忍不住笑了。

这丫头平时迷迷糊糊，一说到江俞白，脑子比谁都清楚。

江俞白关掉微信，光标回到《反击者》的主旋律部分。

他重播副歌，听人声起伏，慢慢点头。

这个版本可以。

他新建一个备注：“待发给沈照试听”。

然后打开文件夹里的“每日语音备份”。里面整整齐齐107个音频文件，按日期命名。他随机点开最近的一条。

她的声音立刻响起：“今日作业提交啦！江老师记得听哦～”接着是一段跑调的哼唱，中间打了个喷嚏，自己先笑场了。

他听完，嘴角微微扬起。

关掉播放器，继续调和弦。

电脑右下角时间跳到七点。

广播响起：“全体学员请注意，主题曲考核准备开始，请前往主厅集合。”

他摘下耳机，保存文件。

站起来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没看。

只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拉开门走出去。

走廊灯很亮，脚步声由近到远。

他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