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子夜营救

三日后，子时，黑风谷。

谷如其名，每到夜晚便有黑风呼啸，风声凄厉如鬼哭。山谷两侧峭壁陡立，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供通行，是西岐境内着名的险地。

此刻，谷中却反常地安静。三千余名百姓被铁链锁成一串，在数十名西岐士兵的押送下，默默行走在谷底小道上。他们衣衫褴褛，面色麻木，眼中已无生机——这些人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是成为万魂幡的祭品。

队伍前方，太乙真人骑着一匹白鹿，神色平静，但袖中的手却微微颤抖。

他身后跟着两名阐教三代弟子，都是金仙修为，一个持剑，一个握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师叔，”持剑弟子低声道，“这黑风谷阴气太重，怕是藏有妖邪。要不要加快速度？”

太乙真人摇头：“不必。此地虽险，但也在我西岐境内，谁敢造次？”

他话音刚落，山谷两侧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怎么回事？！”握鞭弟子厉喝。

只见两侧山壁上，无数巨石滚落，瞬间将谷口和谷尾堵死。队伍被截成三段，陷入混乱。

“敌袭！保护祭品！”持剑弟子拔剑出鞘。

但就在这时，谷中升起浓雾。不是普通的雾气，而是夹杂着淡淡金光的特殊雾气——这是截教秘传的“迷仙雾”，能干扰仙人的神识感知。

“不好！是截教手段！”握鞭弟子大喊，“师叔小心！”

太乙真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恢复平静。他抬手祭出九龙神火罩，九条火龙盘旋而出，照亮了方圆百丈。

“何方宵小，敢劫我西岐囚犯？”他声音如雷，传遍山谷。

无人应答。

只有浓雾中，隐约可见数十道身影在快速移动。他们分工明确：一部分人负责牵制守卫，一部分人负责破坏锁链，还有一部分人则在谷底布置着什么。

“救人要紧！”持剑弟子冲向最近的百姓。

但他刚冲出十丈，脚下突然亮起一个阵法。金光闪烁间，他感觉浑身法力一滞，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黑影从雾中冲出，手中长鞭如毒蛇般缠向他的脖颈。

“滚开！”持剑弟子怒吼，剑光暴涨。

然而那黑影异常灵活，长鞭在空中转折，竟绕过剑光，直取他面门。持剑弟子不得不后退，这一退，就被逼离了百姓队伍。

同样的情景在各处上演。那些神秘的袭击者似乎对西岐的战术了如指掌，总能以最小的代价牵制守卫，为救人争取时间。

太乙真人冷眼旁观，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些袭击者……配合太默契了。绝不是普通的截教弟子，更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特殊部队。而且他们的战术中，隐约能看到大商新军的影子——简洁、高效、致命。

“难道……”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帝辛已经将现代战争理念，传授给了截教？”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一声长啸从谷顶传来。

“西岐贼子，纳命来！”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化作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如流星般砸向太乙真人。

赵公明到了！

太乙真人瞳孔一缩，不敢怠慢，九龙神火罩全力催动，九条火龙迎向定海神珠。

“轰！轰轰轰！”

山谷中爆发出震天巨响，气浪将浓雾都冲散了几分。金仙级别的交手，让整座黑风谷都在颤抖。

“赵公明，你好大胆子，敢潜入西岐境内！”太乙真人厉喝。

赵公明哈哈大笑：“太乙老儿，你阐教炼制万魂幡，屠戮无辜百姓，还有脸说我大胆？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两人战在一处，一时间难分胜负。

而下方，营救行动正在快速推进。

在迷仙雾的掩护下，百余名大商特种部队成员如鬼魅般穿梭。他们每人手中都持有一柄特制的“破法匕首”，能轻易切断禁锢百姓的符文锁链。

“快！往这边走！”一名队长低声指挥。

被救的百姓起初还茫然，但当看到救他们的人身上有大商标志时，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是大商的军队？”

“我们有救了！”

“别出声，跟上！”

百姓们被分成数队，在特种部队的引导下，朝着谷底一个隐蔽的洞口奔去。那里早已布置好传送阵法，直通地府通道。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但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二、广成子查岗

黑风谷上空，一道青色遁光疾驰而来。

遁光中，广成子面色阴沉。他原本在都城处理政务，却突然心有所感——黑风谷方向有强烈的法力波动。

“太乙师弟在押送祭品，难道出事了？”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动身赶来。

还未到山谷，他就看到了谷中冲天的火光和金光。

“果然出事了！”广成子加速，几个呼吸便到了黑风谷上空。

低头一看，谷中战成一团：太乙真人与赵公明在谷顶激战，下方浓雾中隐约可见人影攒动，而本该被严密看守的三千百姓，竟然有大半不见了踪影！

“大胆！”广成子怒喝，祭出番天印。

番天印化作山岳大小，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谷底狠狠砸下。

这一击若是落实，谷中所有人——无论是西岐守卫还是大商部队，亦或是剩下的百姓，都将化为齑粉。

“广成子你敢！”赵公明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太乙真人死死缠住。

危急关头，谷底突然亮起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图。

阵图旋转，阴阳二气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屏障，硬生生托住了番天印。

“阴阳八卦阵？”广成子瞳孔一缩，“云霄？琼霄？碧霄？你们三姐妹都来了？！”

浓雾散开，三道倩影出现在谷底。正是截教三霄娘娘——云霄、琼霄、碧霄。

三姐妹各持混元金斗、金蛟剪、缚龙索三件法宝，结成三才阵势，与广成子对峙。

“广成子师伯，”云霄声音清冷，“以大欺小，不怕失了身份？”

广成子脸色铁青：“尔等擅闯西岐，劫掠囚犯，还敢反咬一口？今日我便替通天师弟，好好教训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他手捏法诀，番天印再次压下，威力比之前更胜三分。

三霄娘娘虽强，但毕竟只是大罗金仙，与广成子这等级别的准圣相比，仍有差距。八卦阵图开始出现裂痕。

“大姐，撑不住了！”琼霄咬牙道。

碧霄看向谷顶：“赵师兄，速战速决！”

赵公明何尝不想？但太乙真人此刻仿佛换了个人，九龙神火罩威力全开，九条火龙疯狂撕咬，竟将他死死拖住。

“太乙，你非要赶尽杀绝吗？”赵公明怒道。

太乙真人面无表情：“师门之命，不得不从。”

但他的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挣扎。

就在这时，谷底突然传来一声清啸。

“广成子，看这里！”

广成子下意识转头，只见谷底某处，一个年轻人正举着一面铜镜对准他。镜面中，倒映出他狰狞的面容。

“留影镜？”广成子一愣。

那年轻人正是徐淳的弟子，大商格物院研究员林风。他手中的也不是普通铜镜，而是格物院最新研发的“信念显化镜”——能将景象通过人道信念网络，实时传输回朝歌。

“西岐金仙广成子，欲屠杀无辜百姓，此景已传遍大商！”林风高喊，“天下人都将看到，你阐教的真面目！”

广成子勃然大怒：“小辈找死！”

他一指点出，一道金光射向林风。

但金光在半途被一道黑色屏障挡住——地府阴神出手了。

三名地府阴帅从阴影中现身，联手布下“幽冥护法阵”，护住了林风和其他研究员。

“地府也掺和进来了？”广成子心中一沉。

局势越来越复杂。截教三霄、赵公明、地府阴神、大商特种部队……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劫囚，而是一次有预谋的多方联合行动。

更麻烦的是，如果刚才那面镜子真的将景象传回了朝歌，那西岐在国际舆论上将陷入极度被动。

“不能再拖了。”广成子眼中闪过杀机。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番天印上。番天印瞬间血光大盛，威力暴增数倍。

“给我破！”

八卦阵图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破碎。三霄娘娘齐齐吐血倒飞。

番天印余威不减，继续朝着谷底砸落。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自天外飞来。

那剑光初时细如发丝，转瞬间便化作万丈长虹，一剑斩在番天印上。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天地，番天印竟被这一剑斩飞了出去！

广成子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惊骇地看向剑光来处。

只见夜空之中，一位身着帝袍的男子负手而立，手中轩辕剑散发着煌煌人道之光。

帝辛，亲至！

三、帝辛现身

“人皇……”广成子瞳孔收缩。

他万万没想到，帝辛竟然敢亲自潜入西岐境内。要知道，这里可是阐教大本营，随时可能有其他金仙乃至圣人降临。

帝辛缓缓降落，站在谷底中央。他环视四周，目光在那些惊恐的百姓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广成子身上。

“广成子，你可知罪？”帝辛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广成子冷笑：“罪？我何罪之有？倒是你，帝辛，擅闯他国领土，劫掠囚犯，该当何罪？”

“囚犯？”帝辛指向那些百姓，“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犯了什么罪？他们唯一的罪，就是生在西岐，成为了你们炼制邪器的材料！”

他踏前一步，轩辕剑直指广成子：“炼制万魂幡，需十万生魂献祭。你们为了所谓的天道大业，就要让十万家庭破碎，十万条生命永世不得超生。这就是你阐教的仁义？这就是天道的公正？”

每一句话，都如重锤敲在在场所有人心头。

那些西岐士兵低下头，不敢与帝辛对视。连太乙真人都停下了攻势，神色复杂。

广成子脸色铁青：“天道至高，众生皆为刍狗。为了封神大业，牺牲些许蝼蚁，有何不可？”

“好一个众生皆为刍狗。”帝辛笑了，笑声中充满悲凉，“那今日，朕便让你看看，蝼蚁也能撼动大树！”

他高举轩辕剑，剑身上人道信念之力疯狂汇聚。

“大商子民，借朕力量！”

话音落下，朝歌方向，无数光点冲天而起，跨越千里，融入轩辕剑中。那是大商亿万百姓的信念，是人道不灭的意志。

轩辕剑光芒大盛，照亮了整个夜空。

广成子面色剧变：“你疯了？！在这里动用国运之力，会引起天道反噬的！”

“那就让天道来吧！”帝辛大喝，“朕今日便要问问，这天道，究竟是为众生而立，还是只为少数人服务！”

他一剑斩出。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复杂的技巧，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人道的力量。

剑光所过之处，空间都在颤抖。广成子不敢硬接，急忙召回番天印护体。

“轰——！”

剑光与番天印碰撞，爆发出恐怖的能量冲击。整个黑风谷都在这一击中崩塌，山石滚落，地裂天崩。

待烟尘散去，众人看到了一幕惊人的景象：

番天印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广成子的本命法宝，竟然被人一剑斩伤了！

“这……这不可能……”广成子喃喃道。

帝辛持剑而立，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广成子，带着你的人，滚。今日朕不杀你，是要你回去告诉元始天尊——天道不公，人道当立。他若执迷不悟，下次见面，便是决死之时。”

广成子死死盯着帝辛，最终咬牙道：“好，好一个人皇。今日之辱，来日必报！”

他收起番天印，化作遁光离去。

那些西岐士兵和三代弟子见状，也纷纷逃窜。太乙真人深深看了帝辛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谷中，只剩下大商一方的人。

“陛下！”赵公明和三霄娘娘上前行礼。

帝辛摆了摆手，看向那些被救的百姓。三千余人，最终救出了两千多，还有几百人在混乱中不幸遇难。

“带他们去地府通道，安排转生朝歌。”帝辛吩咐。

“是！”

地府阴神立刻行动起来，引导百姓进入传送阵。

林风捧着留影镜走来：“陛下，刚才的景象已经传回朝歌，现在应该已经通过《大商日报》传遍天下了。”

帝辛点头：“做得好。让天下人都看看，阐教的真面目。”

他顿了顿，看向谷外方向：“不过，这次行动也暴露了我们的实力。接下来，西岐的反扑会更加疯狂。”

“那灭世炮试射……”赵公明问。

“照常进行。”帝辛眼中闪过寒光，“而且要加大威力。朕要让玉虚宫知道，大商有随时掀桌子的能力。”

众人领命。

帝辛最后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黑风谷，转身化作金光离去。

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四、幽冥血海

地府深处，轮回殿。

后土娘娘看着面前水镜中显现的景象，眉头紧锁。

水镜里不是黑风谷的战况，而是另一幅更加恐怖的画面——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海洋，海中沉浮着无数扭曲的魂魄，它们在痛苦中哀嚎，却永远无法解脱。

“幽冥血海……”后土喃喃道。

站在她身旁的夜游神徐盛残魂（被救回一部分）低声道：“娘娘，我们在地府与阳世的夹缝中，发现了这个。万魂幡的炼制，似乎与血海有关。”

“何止有关。”后土叹息，“你们看血海中央。”

徐盛凝神看去，只见血海中央，悬浮着十二个巨大的血色漩涡。每个漩涡都在缓缓旋转，吞噬着周围的魂魄。

而在漩涡深处，隐约能看到十二面黑色幡旗的虚影。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后土声音发颤，“他们不是在炼制一面万魂幡，而是要炼制十二面！组成完整的都天神煞大阵！”

徐盛倒吸一口凉气。

都天神煞大阵，那可是上古巫族的镇族大阵，传说有毁天灭地之威。若是用十二面万魂幡布成此阵，威力将难以想象。

“难怪需要十万生魂，”后土苦笑，“一面万魂幡只需一万生魂，十二面就是十二万。他们多准备两万，是备用的。”

她站起身，在殿中踱步：“不对……都天神煞大阵早已失传，连我都只知皮毛，阐教是如何得知完整阵法的？而且，他们从哪里弄来的幽冥血海之水？”

幽冥血海，乃是盘古大神肚脐所化，是洪荒最污秽之地，位于地府最深处，由冥河老祖掌控。寻常仙人别说取血海之水，就是靠近都会被污了元神。

“除非……”后土想到一个可能，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除非冥河老祖与阐教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

冥河老祖，那是与圣人同时代的存在，创造了阿修罗族，号称“血海不枯，冥河不死”。若是他倒向阐教，那地府将永无宁日。

“娘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徐盛问。

后土沉思良久，最终道：“将此事告知帝辛。另外，加强地府戒备，尤其是血海入口。我有预感，更大的风暴要来了。”

她望向轮回殿深处，那里悬浮着六道轮回盘。轮回盘缓缓旋转，维持着天地众生的生死循环。

“天道……你到底在谋划什么？”后土轻声问。

无人应答。

只有轮回盘转动时发出的低沉嗡鸣，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

西岐，玉虚宫偏殿。

元始天尊闭目端坐，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正是黑风谷的战况回放。

当看到帝辛一剑斩伤番天印时，他睁开了眼睛。

“人道之力，竟已成长至此。”元始天尊语气平静，但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下方，广成子跪在地上，额头触地：“师尊，弟子无能，请师尊责罚。”

“起来吧。”元始天尊淡淡道，“不是你的错。帝辛此人，确实超出了预料。”

广成子起身，犹豫道：“师尊，那万魂幡的炼制……”

“照常进行。”元始天尊道，“黑风谷的损失，从其他地方的囚犯中补足。十日内，必须完成。”

“可是地府已经察觉，恐怕会加强戒备。”

元始天尊笑了，笑容冰冷：“地府？后土那女人，很快就要自顾不暇了。”

他抬手一点，水镜中画面变幻，显露出一片血色海洋。

“冥河已经答应合作。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一成，莫说地府，就是整个洪荒，也要为之颤抖。”

广成子心中震撼，但更多的是狂热：“师尊圣明！”

“去吧，”元始天尊挥袖，“告诉太乙，让他专心炼制。若再有心慈手软……你知道该怎么做。”

广成子心中一凛：“弟子明白。”

他躬身退下。

殿中只剩元始天尊一人。他望向东方，那是朝歌的方向。

“帝辛……红云的传人……你以为得了人道气运，就能逆天改命？”他轻声自语，“殊不知，这一切都在天道的算计之中。”

“等着吧，当十二都天神煞大阵降临之时，便是你人道覆灭之日。”

他闭上眼睛，周身泛起淡淡清光，与天道共鸣。

而在遥远的朝歌，帝辛突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西方。

他感觉到，一股庞大到难以形容的恶意，正在那里酝酿。

“系统，”他在心中呼唤，“告诉我，元始天尊到底在谋划什么？”

这一次，系统回应了：

“检测到‘都天神煞’‘幽冥血海’‘冥河老祖’等关键词……权限不足，无法告知详情。警告：宿主当前面临生存危机，建议立即提升实力。”

“如何提升？”

“寻找‘红云遗泽’。下一个线索在……北俱芦洲。”

北俱芦洲？

帝辛皱眉。那是洪荒四大部洲中最荒凉、最危险的地方，巫妖大战的主战场，至今还残留着无数上古禁制和怨灵。

去那里，无异于九死一生。

但他没有选择。

“传令，”帝辛对殿外道，“朕要闭关七日。七日之后，亲赴北俱芦洲。”

殿外侍卫应声。

帝辛走到窗前，望向北方。

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