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沉重的橄榄枝

刘主任和张工作人员离开后,病房里像是被抽干了空气,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李静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软,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陈远靠在床头,额头上冷汗涔涔,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刚才那番对话背后蕴含的、令人心悸的深意。

“组织上”……“更相关的部门”……“转达群众的呼声”……

这些字眼,在普通老百姓听来,可能只是官样文章的套话。但落在陈远这样一个正被黑暗中的手死死扼住喉咙、又隐约感觉到某种更大风暴临近的人耳中,却无异于惊雷。

这不是普通的民政关怀。这更像是一种……极其谨慎的、来自体制边缘的接触和试探。刘主任亲自前来,绝不仅仅是为了“督促救助流程”。她是在观察,在评估,或许,也在传递某种信号——我们知道你遇到了麻烦,我们知道这麻烦可能牵扯更多,如果你愿意,并且“想起了什么”,有一条非常规的、但可能更有效的渠道。

这条“渠道”通向哪里?是公安?是纪委?还是某个正在暗中调查江大川及其关联势力的专案组?

希望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在陈远心底重新燃起,但随即就被更深的恐惧扑打。这条渠道,无疑也充满了风险。向“组织”开口,意味着彻底站到阿勇、孙建国那伙人的对立面,甚至可能成为他们与官方力量博弈中的一枚关键棋子,或者……牺牲品。而且,刘主任并未做出任何承诺,只是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可以转达”的活口。这橄榄枝,既可能是救命稻草,也可能是将他更快拖入漩涡的绞索。

“远哥……他们,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李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远缓缓摇头,声音干涩:“不知道。但肯定……不只是为了那点救助款。”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听她的,跟‘组织’说?”李静眼中燃起一丝期盼,那是长期压抑后对强大力量的天然依赖。

“不能说。”陈远却果断地否定了,眼神里是清醒的痛苦,“至少现在不能。我们不知道她到底代表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贸然开口,万一……万一她那边走漏风声,或者力量不够,我们就是第一个被碾碎的。阿勇他们,绝不会允许我们跟官方接触。”

希望刚燃起,就被现实的冰冷残酷浇灭。李静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绝望。“那……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等着他们下次再来?还是等着阿勇他们哪天没了耐心?”

陈远沉默着。他也不知道答案。主动联系民政的试探,引来了超出预期的回应,但这回应并未指明道路,只是将选择的艰难和风险的巨大,更清晰地摆在了他面前。

身体的警报就在这时拉响了。或许是因为刚才极度的紧张和精神冲击,或许是因为连日来超负荷的康复训练积累的疲惫,陈远感到胸口那熟悉的闷痛骤然加剧,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远哥!你怎么了?”李静惊慌地扑到床边。

陈远摆摆手,想说自己没事,却只发出嗬嗬的喘气声。李静连忙按响了呼叫铃。

护士和值班医生很快赶来,检查后发现陈远心率过快,血氧饱和度有所下降,怀疑是情绪激动或过度劳累引发的胸膜反应或轻微肺部问题。医生给他用了药,挂了缓解痉挛和营养心肌的输液,并严厉告诫必须绝对卧床休息,避免任何情绪波动和体力消耗。

“陈先生,你的身体基础还很差,胸膜粘连没有完全稳定,肺部功能也脆弱。再这样下去,一旦出现严重感染或胸膜腔再次出血,后果不堪设想!”医生的语气带着责备和无奈。

陈远闭着眼睛,任由冰凉的药液一滴滴流入血管。身体的脆弱,再一次无情地嘲笑了他刚刚升起的、那点可怜的“主动权”。他连下床走几步都随时可能倒下,拿什么去跟那些藏在暗处的恶狼周旋?又拿什么去接住那根不知是福是祸的“橄榄枝”?

药物的作用让他昏昏沉沉,但意识却无法真正安歇。刘主任平静却深邃的目光,阿勇凶狠的警告,孙建国诡异的笑容,还有李静绝望的脸,小宝惊恐的眼睛……各种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中翻腾、交织。

他觉得自己像一片狂风中的枯叶,被来自不同方向的强大气流撕扯着,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王芳在傍晚时分赶来,得知下午刘主任来访和陈远身体出现状况后,脸色异常凝重。她听完李静带着后怕的叙述,久久没有说话。

“王社工,你说……那个刘主任,她到底……”李静忍不住问。

王芳深吸一口气:“很难说。有两种可能。一,民政系统内部可能接到了上级或相关部门的协查要求,在走访困难群众时‘顺便’留意特定情况,刘主任是履行公务,但敏锐地察觉到了你们家问题的特殊性,所以亲自来确认,并留下一个合规的‘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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