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失落的黄金时代 (the Lost Golden Age)

地点： 室女座大空洞深处，未知坐标，代号“亚特兰蒂斯”遗迹 时间： 击杀利维坦后 72小时（舰队时间）

“前方……没有星星。”

苏珊站在“复仇号”的舰桥上，看着窗外那片绝对的黑暗。 按照利维坦留下的坐标，他们应该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但雷达上空空如也。 没有恒星的光芒，没有行星的引力，甚至连宇宙背景辐射在这里都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空洞。就好像有人用橡皮擦把这片宇宙擦掉了一样。

“因为它被包起来了。” 亚瑟坐在指挥椅上，手里拿着那个从利维坦体内挖出来的金属板。 “这是一个完全体戴森球（dyson Sphere）。” “它不仅吸收了内部恒星所有的光，还屏蔽了所有的热辐射。对于外界来说，它就是一个完美的黑体。”

“铁臂，发射照明弹。” 亚瑟下令。 “我要最大功率的。照亮这片坟墓。”

咻——轰！！！ 一枚装载了反物质反应剂的照明探针被射入虚空。 这种探针爆炸时能产生相当于一颗小太阳的亮度，持续十秒。

光芒爆发的瞬间。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在他们面前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堵墙。 一堵无边无际、上下左右都看不到尽头的暗金色金属墙壁。 它表面布满了古老的蚀刻纹路，像是电路图，又像是某种神圣的符文。 这就是戴森球的外壳。 它的直径是地球轨道的一半。

“我的天……” 李执政官在通讯频道里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是……什么文明造的？人类真的能造出这种东西吗？”

“靠近点。” 亚瑟没有回答，只是指挥飞船贴近那面墙壁。 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那应该是一个破损的进气道，或者是一个被某种武器轰开的伤疤。 伤口边缘的金属已经卷曲、碳化，断面直径足有一百公里，刚好能让“复仇号”通过。

“我们进去。”

……

飞船穿过那道厚达几十公里的金属外壳。 当他们进入戴森球内部时，眼前的景象让身为超忆症患者的亚瑟都感到了一阵眩晕。

里面不是黑暗。 是一片死寂的黄昏。

戴森球的中心，是一颗已经熄灭的白矮星。它散发着微弱的惨白光芒，照亮了这个封闭的内表面世界。 而在内表面上…… 是城市。 一座覆盖了整个恒星表面积的、宏伟到令人绝望的超级城市。

城市由无数个巨大的同心圆结构组成。 水路和陆地交错，金色的高塔直插云霄（指向恒星）。 这种建筑风格…… 这种同心圆的布局……

“亚特兰蒂斯。” 苏珊喃喃自语。 “柏拉图笔下的亚特兰蒂斯……就是这个样子。”

“这才是原版。” 亚瑟看着那座死城。 “地球上的传说，不过是幸存者留下的只言片语。” “这就是第一代人类文明的墓地。”

“准备登陆。” 亚瑟带上了所有的装备。 “我有种预感，这里会有我们要找的答案。关于观察者，关于模因，关于……我们是谁。”

……

戴森球内部，中央环形区，“波塞冬神殿”广场。

“复仇号”悬停在广场上空。 亚瑟、铁臂、苏珊，以及一队全副武装的泰坦巨人，降落在了地面上。 这里的重力是标准的1g（通过自转或人工重力维持）。 空气中有氧气，但极其稀薄，充满了陈旧的灰尘味。

广场上铺满了金色的地砖。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人。

广场上站满了人。 成千上万、数以亿计的人。 他们穿着华丽的长袍，或者是银色的紧身衣。 他们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看着天空中的那颗白矮星。 他们的脸上带着虔诚、期待，还有一丝……恐惧。

“他们……死了？” 铁臂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最近的一个人。

哗啦—— 那个人瞬间崩解成了一堆灰色的粉末。 那不是尸体。 那是灰烬。 他们在亿万年前就已经死去了，身体虽然保持着形状，但内部结构早已风化。

“没有战斗的痕迹。” 亚瑟检查了周围。 “建筑是完整的。街道是整洁的。甚至连那个摔在地上的杯子都没有碎。” “他们是在一瞬间死去的。”

“而且……” 亚瑟抬起头，顺着这些死者的视线看去。 “……他们都在看天。”

“他们在看什么？”苏珊问，“看太阳熄灭吗？”

“不。” 亚瑟推了推单片镜，右眼的红光扫描着那颗白矮星。 他在白矮星的表面，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装置。 那个装置像是一只眼睛，正对着下面的城市。

“那是**‘广域脑波上传机’**。” 亚瑟的声音变得冰冷。

“这不是屠杀。” “这是飞升。”

“这个文明——也就是我们的第一代祖先，在面临某种不可抗拒的灾难（可能是模因病毒，可能是熵增）时，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们放弃了**。” “他们在一瞬间，把全文明几千亿人的意识，全部上传到了那个装置里。”

“这地上的，只是他们脱下的旧衣服。”

“那他们成功了吗？”铁臂问。

“不知道。” 亚瑟走向广场中央那座最高的雕像。 雕像刻的是一个举着火炬的男人。 在雕像的基座上，刻着一行字。 是苏美尔楔形文字。

亚瑟翻译了出来： 【当我们将灵魂上传至云端，我们就失去了脚下的土地。】 【当我们凝视深渊时，深渊没有回望。】 【深渊……把我们吃掉了。】

“看来是失败了。” 亚瑟叹了口气。

嗡—— 就在这时，亚瑟怀里的那张**“原初星图”**突然震动起来。 它感应到了什么。 它指向了那个白矮星表面的“眼睛”装置。

那里有一个信号正在呼叫。

【检测到……同源基因。】 【检测到……第119号元素残留。】 【你是……那个‘逃兵’（奥本海默）的后代吗？】

一个虚弱的、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声音在亚瑟脑海中响起。

“你是谁？”亚瑟问。

【我是……这个文明最后的……看门人。】 【我在‘眼睛’里。】 【快来……我快要压制不住……‘它’了。】

“它？”

【那个……被我们在飞升时……不小心一起上传进去的……】 【……病毒之王。】

亚瑟的瞳孔骤缩。 他终于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当年第一代人类试图全员数字飞升，结果在上传过程中，模因病毒混了进去。 那个“眼睛”装置（服务器），现在不是天堂。 那是地狱的培养皿。 里面关着几十亿个被病毒感染、融合、变异的意识体。 而那个看门人，正在用最后的力量，堵着地狱的门。

“准备起飞！” 亚瑟猛地转身，冲向飞船。 “目标：白矮星表面！” “我们要去……杀毒。”

【第一百七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