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图特摩斯的视野里,这片漆黑的工地根本不存在什么死角。那些厚重的混凝土墙、堆积如山的钢筋、遮蔽视线的脚手架,统统变成了半透明的灰色线条。
而在这些线条之中,有一个模糊的光影,正散发着淡淡的金色辉光。
那是陆修。
那是古玉璜存储的生命能量,无法掩盖的“火炬”。在图特摩斯的眼中,陆修就像是在漆黑的舞台上举着一支耀眼的火把。
“两只老鼠。”
图特摩斯按住耳麦,声音冷漠得像是在读一份尸检报告。
耳麦里传来了达尔文博士气急败坏的咆哮:“眼睛!记住!我要**!别弄坏了我的样本!”
图特摩斯并没有立刻回答。
透过荷鲁斯之眼,他看着那个在混凝土丛林中高速移动的金色光团。他太清楚这个男人的危险性了。在日本,正是这个男人毁掉了整个富士山和广岛两个基地。
对付这种怪物,所谓的“抓活的”,前提是必须先打断他的四肢。
“只要脑子是完整的,就是**。”
图特摩斯冷冷地切断了达尔文的通讯,调整了一下单片镜的焦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全员注意,废掉他的双腿。避开躯干核心。”
他停顿了半秒,像是在调整准星。
“方位110,距离230。左侧回廊,第三根承重柱后方。高度1.5米。”
他停顿了半秒,像是在调整准星。
“射击。”
地面上,六名全副武装的“猎犬”特种兵同时举枪。他们不需要看见目标,只需要服从那个绝对精准的指令。
“砰!砰!砰!”
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在空旷的工地上显得格外沉闷。
陆修的头皮猛地一炸。
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危机感让他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猛地按住苏明月的脑袋,整个人向右侧强行横移了半米。
“咄!咄!咄!”
三发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肩膀飞过去的,精准地打在他刚刚藏身的承重柱边缘,崩飞的水泥碎屑划破了他的眼角。
“怎么回事?”苏明月惊恐地捂着嘴。
这里明明是死角,对方根本不可能看到他们!
“换位置!”
陆修顾不上解释,拉着苏明月猫腰冲向前面的一堵矮墙。他特意选了一条Z字形的路线,利用光影的交错来迷惑视线。
但在塔吊之上,图特摩斯只是面无表情地转动了一下眼球。
那个光影无论怎么移动,在他眼里都清晰得可笑。
“目标移动。前方矮墙,掩体厚度30厘米。”
图特摩斯的声音再次响起,“穿甲弹。两点钟方向,扫射。”
“哒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瞬间覆盖了那堵矮墙。
看似坚固的砖墙在特制的穿甲弹面前脆弱得像饼干,碎石飞溅,烟尘四起。
陆修不得不再次狼狈地翻滚而出,几发子弹擦着他的脊背飞过,在他的燕尾服上留下了焦黑的弹孔。
太准了。
无论他躲在多厚的墙后面,无论他怎么利用阴影,对方的子弹总能精准地预判他的位置,甚至直接穿墙打击。
“他在上面看着。”
陆修咬牙,“在那只眼睛底下,我们就跟裸奔没区别。”
他靠在一个巨大的水泥管后面,剧烈地喘息着。他擦了一把眼角的血,抬头看向远处的黑暗。
在那“眼睛”面前,所有的掩体都是摆设。
他不是在躲避追杀。
他是在被现场直播。
“砰!砰!”
又是两发穿甲弹击穿了掩体的边缘,碎石飞溅,划破了苏明月的脸颊。她蜷缩在水泥管里,双手捂着耳朵,那身墨绿色的旗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高贵,满是尘土和血迹。
陆修靠在管壁上,大口喘息。
在那只该死的“荷鲁斯之眼”下,他就是个裸奔的发光体。无论怎么躲,对方都能预判他的位置。
“不能在山上打。”
陆修看了一眼四周空旷的工地。这里地形单一,一旦被围住,就是死路一条。必须换个环境,一个复杂到连“透视挂”都无法完全掌控的环境。
他的目光扫过工地边缘。
那里停着一辆从德国运来的曼恩(mAN)重型自卸卡车,后斗里装满了建筑废料。
“上车!”
陆修一把拉起苏明月,猫腰冲向那辆卡车。
子弹追着他们的脚后跟打出一排排弹孔。
苏明月手脚并用地爬上高耸的驾驶室,还没坐稳,陆修已经跳进了驾驶位。
没有钥匙。
陆修的双指用力按在方向盘下方的点火模块上。
意念微动,点火线圈在微观层面被瞬间接通。
“轰——!!!”
那台拥有500马力的柴油猛兽发出了一声咆哮,黑烟从排气管喷涌而出。
“抓紧!”
陆修猛地挂挡,油门踩死。
重型卡车像一头疯了的犀牛,并没有顺着工地出口走,而是直接撞向了工地边缘那道脆弱的铁丝网围栏。
“哐当!”
围栏被撞飞,卡车带着漫天的尘土和碎石,直接冲出了悬崖边的工地,以前轮悬空的姿态,重重砸在了下方的盘山公路上。
巨大的震动让苏明月差点咬断舌头,她死死抓着扶手,看着窗外深不见底的悬崖,尖叫声被引擎的轰鸣吞没。
……
塔吊顶端。
图特摩斯看着那个巨大的金色光团钻进了一辆卡车,然后疯狂地冲下了山。
“想跑?”
他按住耳麦,声音冰冷:“猎犬小队,上车。别让他进市区。”
……
巴塞罗那,盘山公路。
一场生与死的追逐正在上演。
那一辆满载废料的重型卡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疯狂漂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而在它身后,四辆黑色的越野车像狼群一样紧追不舍。
“哒哒哒哒!”
车窗外的后视镜被子弹打得粉碎。
“我们要去哪?!”苏明月看着后面紧追不舍的杀手,声音颤抖,“这样甩不掉他们的!”
“去那个疯子不敢乱来的地方。”
陆修猛打方向盘,卡车在发卡弯处甩出一个惊险的漂移,半个车轮都悬空了。
他透过破碎的挡风玻璃,看向远处的城市天际线。
在巴塞罗那的中心,有几座怪诞、扭曲、仿佛融化的蜡烛般的尖塔,在夜色中高高耸立。
圣家堂(Sagrada Familia)。
那是高迪的遗作,一座修了一百多年还没修好的神殿,也是全人类的文化遗产。
“我就不信,他们敢在世界遗产里开枪。”陆修眼神疯狂。
卡车冲下山坡,咆哮着闯入了市区。
红灯、绿化带、路障……一切阻挡在面前的东西都被这头钢铁巨兽无情碾碎。
身后的越野车紧追不舍,车顶的天窗打开,一名雇佣兵架起了轻机枪。
“砰!砰!”
几发大口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卡车的后轮胎。
“轰!”
爆胎的巨响传来。卡车瞬间失去了平衡,像一头失控的巨象,在兰布拉大道的尽头开始侧滑。
“小心!”
陆修猛地向反方向打死方向盘,试图救回车身。
卡车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路火花带闪电,横着滑行了近百米,撞断了广场前的两根石柱,最终在距离圣家堂那扇着名的“诞生立面”大门仅有十几米的地方,轰然停下。
引擎盖冒出浓烟,警报声大作。
“下车!”
陆修一脚踹开车门。
下车前,他的目光扫过驾驶室的中控台,顺手抄起了上面的一瓶矿泉水,塞进腰间。
他跳下车,一把将腿软的苏明月拽了下来。
两人踉跄着冲向教堂大门。
此时已是深夜,教堂早已关闭,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那些怪诞的雕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阴影。
陆修没有任何犹豫,手掌贴上那扇厚重的青铜大门。
“咔哒。”
沉重的大门应声而开。
两人冲进教堂,反手关上了大门。
巨大的中殿内一片漆黑,只有彩色玻璃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将这里渲染得如同梦境般迷离。高耸的立柱像森林一样向上延伸,支撑着那仿佛没有尽头的穹顶。
这里安静得让人心慌,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