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七娘站在门口,身后跟着谢玄青。她穿绛红锦袍,金步摇垂在鬓边,手指搭在腰间守卷人戒指上,目光扫过堂中陈设,最后落在桌上的密信上。
燕南泠没动。
她坐在案前,手按在药囊上,指腹能感觉到水晶的棱角。昨夜的事还没散,影豹趴在角落舔后腿的伤,耳朵始终朝向屋内。
“我名下的铺子都传遍了。”七娘开口,声音不轻不重,“有人用我的印信通敌。”
谢玄青往前一步,手压在刀柄上:“那不是传言。我们在齐军探子身上搜出了三封密信,全部盖着你的私印,右下角有星纹烙记。”
七娘冷笑一声:“你们就凭这个来问我?”
“不止。”燕南泠抬头,“卡榫也是证据。我们从翻板机关里取出一段金属零件,上面刻着半个星纹。这种压铸工艺,全魏国只有你名下的匠坊能做。”
七娘看着她,眼神没变:“所以呢?你们查到了这些,就想定我的罪?”
谢玄青声音冷下来:“你解释不了吗?为什么你的印记会出现在敌军密信上?为什么你的工匠能做出带星纹的机关部件?”
七娘没回答。她慢慢走到桌边,拿起一封信翻看,动作很稳。看完放下,又拿起第二封,第三封。她的右手无名指轻轻摩挲戒指边缘。
“二十年前,”她忽然说,“你母亲也是这么问我的。”
谢玄青一怔。
燕南泠站起身,从怀里取出那枚水晶。它通体透明,表面浮现金色纹路,像裂开的蛛网。她将水晶放在桌上,指尖贴上去。
“我不需要你解释。”她说,“我可以看见。”
七娘瞳孔猛地一缩:“那是禁术。”
“我知道。”燕南泠闭眼,灵力顺着指尖注入。水晶骤然亮起,一道光柱冲上半空,随即展开成一片虚影。
画面出现。
雨夜。山道泥泞。一名女子披头散发奔逃,额前有暗红印记闪烁。她身后追来一人,手持长剑,是年轻时的七娘。
女子嘶喊:“他们要打开裂隙!不能让他们得逞!命定之人不该被束缚!”
七娘追上,挡在她面前:“你已经被种下血蛊,说的话都不是你自己想的。若你活着走出这里,星渊将毁。”
女子狂笑:“那就毁!我不当什么守护者!我只要我的孩子活下来!”
剑光一闪。
血溅在石壁上,顺着雨水流进沟渠。七娘抱住倒下的女子,跪在地上。她脱下外袍裹住尸体,抬手点燃一支香。火光映出那支香的模样——正是星引香。
画面结束。
堂中没人说话。
谢玄青的手还按在刀上,但指节松了。他盯着七娘,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七娘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道被圣火灼伤的疤痕在灯光下显得发黑。她慢慢坐下,没再碰桌上的信。
燕南泠看着她:“你杀了她,也埋了她。你还用了星引香掩盖气息,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于楚宫地牢。可你从来没告诉我她是我的母亲,也没说过你是守卷人。”
七娘抬起头:“告诉你又能怎样?让你从小背负这个身份?让你被人追杀?还是让你恨我,像你现在这样?”
“我不是恨你。”燕南泠声音没高,“我是想知道真相。你保护了我这么多年,却一直瞒着最重要的事。你收留我,教我医术,送我进都城,是不是因为你知道我会梦见残卷?是不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你要等的人?”
七娘没答。
她只是看着燕南泠,眼神变了。不再是长辈看晚辈的温和,而是一种沉重的审视,像是在确认某个答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燕南泠继续说,“你让我靠近权力中心,让我接触谢玄青,让我卷入宫变。你甚至在我出发前,特意提起‘你母亲也是守卷人’。那些话不是随口说的,是你在引导我。”
七娘终于开口:“我是在等一个能承担星渊的人出现。我以为那个人会是我女儿。可她被灵教控制,成了圣女。后来我才知道,真正能进入残卷的,是你。”
“所以你就利用我?”
“我没有选择。”七娘声音低下去,“预言说命定之人会从边境孤女中诞生。我找了十年,才找到你。你醒来那天,手里攥着一枚玉佩,背面刻着星纹。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燕南泠摸向药囊,取出那块布巾包着的玉佩。她放在桌上,推到七娘面前。
“你说我回来了?”她问,“我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
七娘点头:“你是轮回者。每一世都会在十六岁死去,然后重新开始。这一世你能活到二十岁,是因为你掌握了残卷的力量。”
谢玄青突然出声:“你说她死了十次?”
“九次。”七娘纠正,“每一次都是不同的方式。中毒、坠崖、被烧死、被献祭……直到这一次,她醒了过来,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
燕南泠没看他俩。她盯着水晶,里面的光还没完全熄灭。她能感觉到,刚才那段记忆不是完整的。还有更多画面藏在深处,等着她去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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