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着楚宫的飞檐,四人伏在墙根下。风从枯竹林里穿过来,带着土腥味。
燕南泠靠在断墙边,呼吸放得很轻。她闭上眼,舌尖抵住上颚,意识沉下去。虚空浮现三行字:“匿形诀·气敛如尘·步落无声”。她把这九个字在心里过了一遍,睁眼时手指已经掐住了药囊边缘。
“屏息。”她说,“跟着我走。”
林疏月点头,手按在毒囊上。顾砚把工具包扣紧,江浸月将琴背到身后。四人贴着宫墙移动,脚步踩在碎石上也不敢快半分。
前方廊下亮起火把光。一个暗卫从转角走出来,玄衣绣银龙,腰间短刃未出鞘。他站定,目光扫向他们藏身的位置。
燕南泠停住呼吸。那人眼神冷,像刀子一样划过她的脸。她没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那暗卫顿了两息,转身走了。
脚步声远去后,江浸月才开口:“他刚才……”
“别说话。”林疏月低声打断。
四人继续前行。绕过两座偏殿,冷宫的轮廓出现在眼前。院门歪斜,门轴锈死,杂草长满了台阶。空气里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像是铁锈混着腐叶。
燕南泠蹲下身,指尖悬在青砖上方。砖缝里有干涸的痕迹,暗红,呈环形排列。她凑近闻了一下,鼻腔发涩。
“这不是血。”她说,“是活人身上取出来的精血。”
顾砚蹲在她旁边,掏出一把小铲子刮了一点残渣。“颜色太深,凝而不散,至少用了七个人以上。”
江浸月盯着那圈符纹,忽然抬手按住琴弦。“这东西会响。”
话音刚落,一阵风掠过院子。残叶扫过符心,地面发出轻微的嗡鸣。四人同时后退半步。
林疏月抽出一根玉箫,指向东南角。“那边有机关痕迹。墙基松动,不是自然塌的。”
燕南泠站起身,走到墙边。她伸手摸了摸砖缝,指腹蹭到一点粉末。她捻了捻,颜色发灰。
“有人来过。”她说,“最近三天内。”
顾砚抬头看天。“月亮快出来了。我们得在天亮前离开。”
“不。”燕南泠摇头,“再查一圈。”
她回到血符中央,蹲下身,从药囊里取出炭笔,在布帛上画下符纹形状。线条歪斜,但她一笔没停。画完后手指有些抖。
江浸月递来水囊,她喝了一口,没说话。
“记下了?”江浸月问。
“嗯。”她把布帛折好塞进怀里,“回去再对照残卷。”
林疏月站在门口望风,忽然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脚步声从东侧回廊传来,很轻,但节奏稳定。不是巡夜的路数。
四人迅速躲到主殿残柱后。火把光映出一个人影。还是那个暗卫,独自一人,没有带兵,也没有喊人。
他在血符前站定,低头看了很久。然后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了一下,动作像是在描摹符纹的走向。
燕南泠屏住呼吸。那人明明背对着他们,却忽然偏了下头,视线扫过柱子这边。
她没动。
那人收回手,转身离开,步伐依旧平稳,没有回头。
等脚步彻底消失,江浸月才出声:“他刚才那个手势……是在破解符文?”
“不像。”顾砚皱眉,“更像是确认什么。”
林疏月冷笑:“楚宫的暗卫什么时候开始管这种事了?他又不是术士。”
燕南泠盯着地面,没接话。她想起刚才那人偏头的一瞬,侧脸的轮廓让她心头一跳。那种感觉很熟悉,又抓不住。
“先走。”她说,“这里不能再待了。”
四人原路返回。穿过密道时,顾砚在墙上做了标记。出口处的石龙嘴已经合上,他用铁条撬开,才让众人钻出。
天还没亮。他们躲在粮仓废墟里,轮流休息。
燕南泠靠在墙角,闭上眼。意识再次沉入星渊残卷。虚空浮现出新的文字:“血引归源·逆阵可破·冷宫藏钥”。她睁开眼,把这句话默念三遍。
“怎么了?”林疏月问。
“残卷给了新线索。”她说,“母蛊不在楚后身上,而是在冷宫某个地方。那血符不是终点,是钥匙。”
顾砚抬头:“你是说,那圈符文能打开什么东西?”
“有可能。”她看向江浸月,“你刚才说它会响,是不是因为它能被触发?”
江浸月点头:“音律可以扰动符文,但需要对应的频率。我不知道该弹什么。”
“那就试。”她说,“今晚再进去一次。”
“太险了。”林疏月反对,“刚才那个暗卫明显不对劲。他发现了我们,却不抓人,也不报信。这种人留在宫里,只会坏事。”
“但他没动我们。”燕南泠说,“说明他至少不是敌人。”
“也可能是等时机。”顾砚提醒,“说不定他已经去调人了。”
“不会。”她摇头,“如果要抓我们,他不会单独回来。他来,是为了看那道符。”
三人沉默下来。
燕南泠站起来,拍掉衣上的灰。“我去睡一会儿。天黑后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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