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深秋总带着点黏腻的潮意,清晨九点的百年商业街还没完全苏醒,石板路的缝隙里积着昨夜的露水,踩上去能沾湿半只鞋底。小巷食堂的木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混着淡淡的栗子香气,在微凉的空气里酿出几分暖意。
古月系着那件洗得发蓝的鲅鱼围裙,正站在后厨的水槽前,指尖捏着一把银色剪刀,对着盆里的油栗“咔嚓”轻剪。油栗是上周王岛从燕山出差捎来的,外壳呈深褐,带着自然的油光,捏在手里坚实不软塌——这是做茶点的上选。他的手机摆在旁边的案台上,屏幕亮着,停留在苏沐橙凌晨发来的微信:“阿月,昨天和剧组的姐姐们喝茶,忽然馋栗子做的茶点了,软乎乎的最好,要是能围炉煮茶就更妙啦”,后面跟着个捧着茶杯的小猫表情包。
古月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小猫,剪刀再次落下时力道更轻了些。“做茶点就得用这种油栗,肉细味甜,比普通板栗更糯”,他低声自语,将剪好小口的油栗挨个丢进温水盆里——这是他从孤儿院院长那里学来的去壳技巧,泡过温水的栗子皮一撕就掉,还不会伤着手。水面泛起细密的涟漪,倒映着他专注的侧脸,额前的碎发被后厨的蒸汽熏得微微卷曲。
案台上已经摆好了各色食材:竹篮里装着黄澄澄的橘子和软熟的火晶柿,火晶柿的皮微微裂开,渗出一点蜜色的汁;陶盆里是带壳的生花生,颗颗饱满,还有几块洗得干净的黄心蜜薯,表皮带着泥土的纹路;最旁边的玻璃罐里,装着苏沐橙爱嚼的奶片,粉色白色的糖块堆在罐子里,像盛了半罐星星。
他转身从灶台下搬出一个铸铁小烤炉,炉身带着复古的花纹,是苏沐橙去年在古董市场淘来的,特意送给爱琢磨吃食的他。古月用软布擦去炉身的浮尘,从储物柜里取出几片陶片垫在炉底——“这样烤东西不会焦底,橘子皮也不会粘在上面”,他边说边从二楼储物间翻出一套汝窑茶具,茶杯是淡青色的,杯底印着小小的鱼纹,“这是沐橙拍戏时特意给我带的,说‘煮茶得用温软的器具才配你的手艺’”。
前厅的黑板已经用白粉笔写好了当日食谱,字迹遒劲有力:“一荤(暂空)、一素清炒荷兰豆、一汤玉米排骨汤”,旁边用红粉笔歪歪扭扭画了个小烤炉,下面写着“今日特供:围炉煮茶 烤物”。古月站在黑板前,手指摩挲着“暂空”两个字,琢磨着:“等沐橙来定了茶点的口味,再把荤菜补上,刚好她最近爱吃清淡的”。
“叮铃——”门口的铜铃忽然响起来,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后厨的宁静。古月擦了擦手快步走出,就看见苏沐橙站在门口,正低头拍着羽绒服上的碎毛。她穿了件米白的针织连衣裙,裙摆到膝盖,外搭一件杏色的短款羽绒服,长发松松扎成低丸子头,耳后别着一朵小小的雏菊——那是今早拍戏的道具,她顺手别在了耳后,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阿月!”苏沐橙抬头看见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快步走上前,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温热的后背——古月刚在后厨忙了半天,身上带着淡淡的烟火气,比任何香水都让她安心。“我刚拍完早场戏就跑过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她松开手,举起手里的保温桶,“刚炖的银耳羹,加了莲子和百合,配烤物解腻刚好”。
古月转身捏了捏她的脸颊,指腹带着刚剥栗子留下的粗糙触感:“知道你嘴挑,特意让王岛从码头捎了新鲜花生,比超市里的香多了”,他朝案台努了努嘴,“油栗已经泡上了,烤炉也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定茶点的口味”。
苏沐橙走到案台前,看见那罐奶片时,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连这个都记得?这是我小时候爱吃的,上次随口提了一句”。她打开保温桶,盛出一碗银耳羹递给古月,“先喝点垫垫肚子,煮茶的事交给我,你去忙你的”。
古月接过碗,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甜而不腻。他看着苏沐橙熟练地洗茶、注水,沸水冲进汝窑茶壶,腾起的水汽模糊了她的侧脸,茶香混着栗子香渐渐弥漫开来。刚要开口,门口的铜铃又“叮铃”响了,这次的声响格外急促,伴随着赵雪带着哭腔的喊声:“老板!救急啊——”
两人转头看去,就见赵雪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冲了进来,头发乱了大半,画夹斜挎在肩上,里面的画纸都露了出来。她的风衣上沾着几点蜡笔印,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一进门就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被抱着的小女孩倒是精神极好,穿一件粉色的小熊连体衣,扎着两个毛茸茸的羊角辫,手里攥着半支橙色的蜡笔,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转,一眼就瞥见了烤炉旁的橘子,立刻扭动着小身子要下来,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橘橘!要橘橘!”
“这是……”苏沐橙放下茶壶,蹲下身朝小女孩笑,声音放得格外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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