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舞蹈室锈迹斑斑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长光影。楚凝身着洗得发白的紧身芭蕾服,足尖轻点在电子秤上,金属外壳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电子秤发出绵长的嗡鸣,仿佛在故意拖延审判时刻。随着 “滴” 的一声,红色数字亮起的瞬间,她原本挺直的脊背骤然僵硬,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压弯。
镜中倒映出她苍白的脸色,唇釉早已在反复练习中蹭花,露出唇瓣边缘的干裂。她的指尖深深掐进把杆,指甲在木质表面留下月牙形凹痕,掌心沁出的冷汗顺着纹路蜿蜒而下。身后挂着的练功服因无数次洗涤而泛白,还沾着大片洗不净的汗渍,那汗渍里仿佛藏着她无数个日夜的努力与疲惫。左肩处用黑线补过的补丁,在晨光下微微发亮,那是三个月前在练习大跳时撕裂的口子。
“又重了 0.3 公斤……” 她颤抖着手指捏起腰间赘肉,睫毛垂落遮住眼底的失落。练功服的松紧带在皮肤上勒出红痕,像一道醒目的耻辱标记。墙上的炎国舞蹈排名大赛海报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评委们严肃的面容仿佛正透过画面审视着她。海报右下角印着的「体态不达标者禁止参赛」红字,此刻像滚烫的烙铁。
楚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咬着下唇几乎要渗出血珠。去年比赛时那噩梦般的场景,像老式放映机卡壳的胶片,在脑海中反复倒带 —— 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的闷响,宛如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评委摇头时晃动的银发,似是无情的嘲讽;观众席传来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耳边又响起评委那不带一丝温度的评价,字字如冰锥:「你在舞蹈编排领域的专业造诣依然令人赞叹,但从形体管理角度观察,近期体态维度有所变化。舞蹈艺术强调身心统一的美学呈现,若在现阶段尝试高难度肢体表达,可能因身体机能限制影响动作完成度,不仅难以实现预期艺术效果,更可能打破舞蹈作品的整体韵律协调性。」冰冷的话语,将她努力控制体重的艰辛,击得粉碎。
“这次绝不能再因为体重影响动作输了……” 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把细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用力眨了眨眼,转身抓起搭在椅子上的灰色卫衣。衣服下摆沾着的半截干枯的忍冬花,是昨天晨跑时从路边捡的,此刻随着动作簌簌掉落花瓣,仿佛也在为她无声的挣扎而叹息。那忍冬花曾有着鲜活的生命力,如今却和她一样,在岁月的磨砺中渐渐失去了光彩。
复古的铜制风铃在门轴转动时发出干涩的声响,仿佛也染上了楚凝的疲惫。巷口暴雨留下的积水还未完全蒸发,她踩着湿漉漉的帆布鞋踏进食堂,鞋帮裂缝里渗进的雨水在地面留下蜿蜒的水痕。灰色卫衣的袖口已经磨得发白,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一截青紫色的淤痕 —— 那是高强度训练时磕在把杆上留下的印记。
古月擦拭桌面的动作突然顿住,抹布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在木纹里。他注意到楚凝眼下浓重的乌青,还有脖颈处被廉价橡皮筋勒出的红痕。食堂角落的老式挂钟刚敲过十一下,茉莉香薰在暖黄的灯光下氤氲出朦胧的雾气,却掩盖不住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汗酸味。
“老板……” 楚凝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她倚着餐桌缓缓滑坐下去,牛仔裤与木质椅面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当她掀起卫衣下摆时,腰间晃动的赘肉上还留着紧身裤的勒痕,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这次海选要录全身镜头,评委都是出了名的毒舌……”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昨天排练完直接吐在更衣室,可体重秤的数字纹丝不动……”
蒸腾的茉莉茶香突然被泪水的咸涩打断。古月默不作声地抽出三张纸巾,看着少女把脸埋进掌心,肩膀剧烈颤抖。他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苏沐橙灿烂的笑容与此刻的压抑形成鲜明对比。照片背景是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女孩被沾到鼻尖的奶油逗得前仰后合。
视频接通的刹那,画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道具碰撞声。苏沐橙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打戏拍摄,脸上还残留着浓重的舞台妆,假血浆顺着戏服领口往下淌,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她靠在堆满器材的角落,身后工作人员正忙碌地搬运布景板,嘈杂的背景音里夹杂着导演的喊叫声。苏沐橙的戏服上还沾着泥土,那是刚才拍摄打斗场景时留下的,她却顾不上整理,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屏幕。
棚外的夏日骄阳透过缝隙炙烤着地面,剧组临时搭建的铁皮棚被晒得发烫,闷热的空气里漂浮着灰尘与汗味。苏沐橙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戏服上的皮革绑带在皮肤上勒出红痕,可她连擦汗的时间都没有 —— 下一场戏的场务已经抱着道具长剑在三米外候场了。
“月老板怎么啦?” 苏沐橙看到楚凝通红的眼眶,立刻坐直身子,戏服上的金属配饰叮当作响。她顾不上擦去脸上的汗水,眼神中满是担忧。后颈黏腻的发丝被她随手别到耳后,露出耳骨上因为长时间佩戴耳麦留下的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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