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揉碎的橘子汁,顺着百年老商业街的青瓦檐缓缓流淌,在青石板路上洇开一片片暖橘色的光影。夕阳余晖给青瓦镀上金边,檐角风铃轻轻摇晃,清脆声响混着远处传来的吆喝声,为老街添了几分烟火气。
小巷食堂的雕花木门半敞着,铜铃在穿堂风里发出细碎声响,与后厨传来的锅铲碰撞声、蒸笼掀开时的蒸汽翻滚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后厨灶火正旺,铁锅翻炒间,食材在高温下发出滋滋声响,香气顺着门缝飘到街上,引得路人频频驻足。
苏瑶穿着薄荷绿的雪纺衬衫,领口处系着同色系的蝴蝶结,正踮着脚给墙上的黑板菜单上色。她腰间系着印有可爱猫咪图案的围裙,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粉笔灰扑簌簌落在她精心打理的卷发上,她却浑然不觉,嘴里还哼着当下最流行的小调。写好“美女瑶今日推荐:冬瓜蛤蜊汤”几个字后,她歪头端详了一会儿,觉得还缺点什么,又拿起粉笔,在旁边画了个萌萌的小汤碗图案;汤碗里画着热气腾腾的冬瓜和肥美的蛤蜊,还细心地在汤碗边点缀了几片薄荷叶。画完后,她退后几步,双手叉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林悦瘫在角落的藤椅里,卫衣帽子歪戴着,蓝紫色挑染的发丝垂在奶茶杯沿。她用吸管戳着杯底的珍珠,百无聊赖地数着还剩几颗,突然被窗外的汽笛声吸引,探着身子张望,结果奶茶洒了几滴在卫衣上也浑然不觉。赵雪戴着复古圆框眼镜,彩铅笔在速写本上沙沙游走,她今天画的是餐馆窗台那盆开得正盛的茉莉。笔尖不时蘸取颜料,细致地描绘着花瓣的纹理,连花蕊上的细小绒毛都不放过;画到兴起时,还忍不住轻声赞叹:“这茉莉花的形态,简直是大自然最完美的造物!”
“吱呀——”一声,生锈的门轴发出痛苦的呻吟,厚重的木门在咸涩海风中缓缓开启。裹挟着柴油味的海风如脱缰野马般涌进餐馆,惊得窗台上打盹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洁白的茉莉花瓣在扑扇的翅膀下纷纷飘落,宛如一场微型的花雨。四个身着深蓝海员服的身影立在门口,他们的皮肤被日光晒成古铜色,透着长期与风浪搏斗的坚韧。肩章在暖黄的灯光下微微反光,制服下摆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海盐结晶,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裤脚处甚至还粘着几缕湿漉漉的海藻,仿佛在诉说着航行中的故事。
为首的中年男人摘下船形帽,露出被压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浓重的晋省口音在安静的餐馆里格外清晰:“古老板,听码头的人说您会做很多菜,现在能做过油肉不?俺们跑了大半个港口,就想寻口家乡味。”说话间,他的目光在餐馆内逡巡,粗糙的手掌不自觉摩挲着帽檐。当看到墙上挂着的老式航海图时,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仿佛想起了某次熟悉又遥远的航行。
陈宇轩将擦拭好的酒杯倒扣在木质酒架上,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优雅与从容。金丝眼镜在吊灯下闪过一道冷光,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他屈指弹了弹领口的银质胸针,那胸针上雕刻着精致的酒杯图案,仿佛是他调酒技艺的象征。忽然,他挑眉轻笑:“这海腥味,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到,刚靠岸吧!”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海员们尴尬地憨憨一笑,其中一个年轻海员挠了挠头,露出一口大白牙:“陈老板鼻子真灵!我们的船今早才抛的锚。”他的话语中带着对陈宇轩敏锐观察力的赞叹。
陈宇轩随手摘下胸前的丝绸方巾,手腕轻抖,方巾如一只白色的蝴蝶,优雅地甩向后厨方向:“老板!来客人了!”方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宛如他调酒时晃动的手腕,充满韵律与美感。
后厨飘出的葱姜香气裹着蒸腾热气漫过门框,古月系着靛蓝围裙探出身时,褶皱间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围裙口袋里斜插的木质勺子随着动作轻晃,勺柄上烫金的字样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那是他亲手用烙铁烫出的印记,边角处还留着不均匀的焦痕,倒添了几分手作的温度。他眯起眼睛,目光扫过海员们笔挺的藏青色制服,袖口熨烫出的锐利折线如同被海风削过的船舷,领口别着的船徽正随着呼吸起伏,在吊灯下流转着银亮的光泽。
“巧了,今早刚进的里脊肉!”他笑着露出虎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围裙布料,那里还留着今早切洋葱时溅上的汁水痕迹,“保准让几位吃得踏实。”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掀开原木冰箱的铜质搭扣,冷气裹挟着肉香扑面而来。掌心托出的后腿通脊肉泛着新鲜的玫瑰色,肥瘦交织的大理石纹路在暖黄灯光下愈发诱人,仿佛凝固的晚霞。
“做过油肉,得用猪后腿的通脊肉。”他屈指关节轻叩案板,发出笃笃声响,另一只手拇指与食指捏着肉块边缘轻轻提拉,“您瞧这筋膜走向——”说话间忽然顿住,指尖改用指腹轻轻按压,像是触碰沉睡的小动物,“肉质紧实,炒出来才嫩而不柴。”当弹性十足的肉块在指腹下回弹时,他眼角笑意更深,仿佛向众人展示的不是寻常食材,而是一件刚完成的陶瓷作品,需要用最虔诚的姿态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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