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的声音穿透怪物的嘶吼声。

钻进王莽的耳朵里。

王莽此时正趴在一门尚未校准完全的火炮旁。

手里拿着一个巨大扳手，满脸油污。

听到指令，他没有任何犹豫。

一脚踹在旁边，还在发愣的填弹手屁股上。

“听不见陛下的话吗？换弹！换特种燃烧弹！”

“别给老子省钱，这帮玩意儿或许怕火！”

几名工兵，手忙脚乱地搬来木箱。

撬开箱盖，里面是一排排造型怪异的炮弹。

弹体上还缠绕着几圈，浸透了猛火油的棉纱。

轰！轰！轰！

几声沉闷炮击声响起。

炮弹并没有直接炸开。

而是在半空中解体，洒下无数黑色的黏稠液体。

那是提纯过的高浓度猛火油。

呼——！

原本幽暗的江面上，瞬间腾起几团巨大火球。

火焰落在浮出水面的怪物身上，立刻剧烈燃烧起来。

但这并没有阻止怪物的攻势。

水面上，那层绿色浓雾，似乎有着隔绝空气的作用。

掉进水里的火球，仅仅燃烧了片刻，就被绿雾吞噬熄灭。

而更多怪物，顶着同伴燃烧的尸体，依旧疯狂地往上爬。

它们手指甲长而锋利。

甚至能刺穿薄一点的钢板。

在船体上抓出一道道令人牙酸的火花。

一名站在船舷边的神机营士兵，探出身子，想要用长矛去捅一只即将爬上来的水鬼。

可那水鬼手臂猛地挥出。

漆黑利爪直接洞穿那名士兵的胸甲，深深扎进肉里。

“啊——！”

士兵发出一声惨叫。

整个人被巨大的量拽出船舷，落入江水中。

甚至还没落水，他就已经被十几只利爪分尸。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另一名士兵只是被怪物的爪子擦伤了手臂。

伤口并不深，仅仅是一道血痕。

正当他举起横刀，准备继续劈砍。

可下一秒，他动作僵住了。

那道伤口处的血管，迅速变成黑色。

黑色纹路像一条条蛇，顺着手臂疯狂向上蔓延。

眨眼间就爬满了他的脖颈。

士兵瞳孔剧烈收缩。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瞬间蒙上一层惨绿。

“杀……杀……”

他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手中横刀猛地转向，砍向身边的战友。

旁边的小队长反应极快，举盾挡下这一刀。

“老张，你疯了？！”

小队长怒吼。

但他看到的，只有一张流着绿色涎水，面目狰狞的脸。

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此刻变成了只知杀戮的野兽。

“该死！这毒传播太快了！”

李响在远处看得真切，心中凛然。

如果让这种东西在船上蔓延开来。

不用苏建国动手，他们自己人就能把自己杀光。

“所有受伤的人，立刻隔离！”

“凡是被抓伤咬伤的，别犹豫，那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李响快速下达命令。

战场上，从来没有温情可言。

此时，甲板前段的防线已岌岌可危。

赵铁柱手中的加特林枪管，已经烧得通红。

不得不停止射击进行冷却。

失去火力压制。

十几头体型硕大的变异怪物，瞬间冲上甲板。

它们浑身长满骨刺，皮肤如同鳄鱼皮般坚硬。

寻常刀剑砍上去只能留下一道白印。

“吼！”

一头怪物张开布满利齿大嘴，朝着赵铁柱的脑袋咬来。

“真当俺只会玩枪？”

赵铁柱把沉重的加特林，往背后挂架上一扔。

他双手探向腰间，按动一个隐藏机括。

两把足有门板宽的巨型链锯剑。

从他大腿外侧的装甲板上弹了出来。

这玩意儿原本是王莽设计用来锯船用龙骨的。

现在被赵铁柱拿来当近战武器。

滋滋滋——！

随着赵铁柱拉动启动绳，链锯疯狂转动。

“给俺死！”

赵铁柱双手各持一把链锯剑。

不退反进，像是一辆人形推土机，直接撞进怪物群中。

噗嗤——！

高速旋转的锯齿切入怪物血肉。

污血飞溅，碎肉横飞。

那头扑向他的怪物，直接被拦腰锯成两截。

赵铁柱浑身浴血，却越战越勇。

他在怪物群中横冲直撞。

所过之处，必定是一地残肢断臂。

那根粉红流苏，在漫天血雨中飘荡，显得格外刺眼，又格外令人安心。

这就是工业暴力美学！

只要动力够足，没有什么是一把链锯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把！

而在甲板的另一侧，画风却截然不同。

钟离无恨站在李素真身前三步的地方，寸步不移。

他手里握着一把，从地上随手捡来的普通钢刀。

凡是试图靠近李素真三丈之内的怪物，都会在瞬间被分尸。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刀的。

只能看到空气中偶尔闪过的一道寒芒。

以及怪物倒下时脖颈处那条细如发丝的血线。

他持刀用出了剑术，却也意外的好用！

那是绝对的掌控力。

即便没有灵气，他的剑术依然是这个时代的巅峰。

他就像是一个画地为牢的守护者。

用手中的刀，在李素真周围，画出一个绝对安全的禁区。

李素真站在他身后。

看着那个并不宽厚却如山岳般沉稳的背影，眼眶微红。

她能感觉到，每一次挥刀，钟离无恨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那是肌肉过度负荷的征兆。

但他从未回头，也从未后退半步。

相比于这边的惨烈与深情。

船楼高处的战斗则显得有些诡异。

李墨站在制高点上。

夜风吹动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目光清冷如月。

每当有那种明显变异程度更高，指挥着尸群的小头目出现时，他就会出手。

或者说，她也会出手！

【阴阳同心】此刻展开。

李墨甚至能让苏清雪的意识，接管他这具身体。

苏清雪能远在长安，就能切身代入他的身体，亲自持剑砍怪！

这在未来与苏建国再次一战中。

大唐版的父慈女孝名场面，会再次上演！

而这一次，李墨自然也是十分好奇。

让苏清雪……的意识进入自己的身体里面。

与李墨的大开大合不同。

苏清雪的剑招，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

只是简单的刺、挑、抹、切……

其中夹杂着红尘剑意。

哪怕没有灵力驱动。

这种已经刻入灵魂的剑道境界。

依然能让他在这个绝灵之地，发挥出很强的战力。

每一剑刺出，必有一头精英怪物倒下。

他就像是一个优雅死神，在收割着这些丑陋的生命。

很快。

李墨眼前就清空了一片。

他此刻负手而立，没有看向甲板上的厮杀。

目光穿透层层绿雾，锁定了一公里外的岸边。

通过【阴阳同心】的羁绊。

李墨所感知到的一切，都在苏清雪脑海中清晰呈现。

在那里。

一块凸起的巨大礁石上。

站着一个身穿猩红长袍的身影。

那人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人皮手札。

正借着远处战火的光亮，快速记录着什么。

不时还抬起头，看向远征一号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狂热笑容。

【找到了！】

苏清雪的声音，在心中冷冷响起。

苏建国。

那个疯子，果然在把这场战斗当成一次实验。

对方在测试这些怪物的战斗力，在收集数据，在享受这种杀戮的快感。

苏清雪的声音继续传来：

【他或许是在笑，我们是困兽。】

李墨嘴角微微上扬。

【困兽？】

【我今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猛龙过江。】

李墨收回目光，看向正在下方指挥炮击的王莽。

“王莽！”

“别拿那些小炮仗给朕听响了！”

“把那东西拉出来！”

王莽闻言，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看向李墨，神情激动。

“陛下，你是说……那个？”

“可是那玩意儿还没经过最终测试，万一炸膛……”

“没有万一！”

李墨声音冰冷，带着帝王威严。

“给朕把这片雾，连同这江水，一起烧干！”

“得令！”

王莽兴奋地怪叫一声。

他扔掉手里的扳手。

冲向船头那个，一直被帆布盖着的巨大物体。

几名最强壮的工兵，立刻跟了上去。

哗啦！

帆布被掀开。

下面的钢铁巨兽现出真容。

一根足有三米长的巨大金属管。

通体由黄铜和精钢打造，上面遍布压力表和管道。

它的后方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储油罐。

里面装着经过特殊处理的高压猛火油。

龙息炮。

这是大唐重工目前的最高科技结晶。

也是李墨为这次南下准备的终极底牌之一。

在这个没有灵能的世界。

这就是最接近“龙息”的存在。

“压力阀全开！”

“预热点火！”

王莽亲自操刀，双手飞快地在操作台上舞动。

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嗡鸣声，龙息炮的炮口开始泛起红光。

周围空气因为高温而开始扭曲。

那些原本疯狂涌向船头的怪物。

也涌现本能般的恐惧，动作出现迟疑。

但已经晚了。

“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大唐真理！”

王莽怒吼一声，狠狠拉下发射杆。

轰——！！！

一道长达数十米的恐怖火柱，从炮口喷涌而出。

那不是普通火焰。

那是被高压泵加压到极致，混合白磷和猛火油的毁灭之炎。

火柱如同一条咆哮的火龙，瞬间撕裂夜空。

这一次。

原本笼罩在江面上的绿色浓雾。

在接触到火龙的瞬间，直接爆燃起来。

火焰顺着绿雾疯狂蔓延。

眨眼间就覆盖方圆数百米的江面。

这一刻。

黑夜变成白昼。

滚滚江水仿佛被煮沸，冒出大量白色蒸汽。

那些还在水里挣扎、攀爬的怪物。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这恐怖高温中瞬间气化，变成焦炭。

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赵铁柱停下手中链锯，呆呆看着这一幕，嘴里喃喃自语：

“这才是……男人的浪漫啊。”

李素真捂着嘴，眼中震撼无以复加。

岸边。

那块巨大礁石上。

苏建国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看着那条横扫江面的火龙。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实验体，在火海中灰飞烟灭。

手中的人皮手札，“啪”一声掉在地上。

李墨站在船头，隔着漫天火海，遥遥看向岸边。

虽然看不清苏建国的表情。

但他从怀里变出来一个酒杯。

举起手中酒杯，对着那个方向，做出一个倒酒动作。

就像在祭奠死人。

紧接着，他松开手。

白玉酒杯从高空坠落，掉进下方滚滚的火海之中。

这是宣战，也是预告。

【清雪，这次你就好好看着，我替你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