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重的木栅栏在剧烈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屑飞溅间,隔离区外围的卫兵被震得连连后退。浑浊的嘶吼声如同涨潮的洪水,裹挟着绝望与疯狂,瞬间吞噬了清河城外这片临时划定的防疫区域。
苏云晚正跪在临时诊疗帐篷的泥地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手中的银针刚刚刺入病患抽搐的穴位。帐篷外突然传来的骚乱声让她手腕一颤,针尖险些偏位。她下意识抬头,透过帐篷破损的布帘,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数以千计的流民如同失控的野马,挥舞着木棍、石块,甚至是刚刚从地上拔起的带根野草,疯狂冲击着卫兵筑起的封锁线。那些原本眼神麻木的男女老少,此刻眼中都燃烧着被“抛弃”的怒火,嘴里反复嘶吼着那句被人刻意散播的谣言:“城主不要我们了!要把我们全都烧死在这里!”
“苏主事!快躲进来!”助手小桃脸色惨白地扑过来,想要拉着她往帐篷深处躲,“外面乱起来了,他们要冲进来了!”
苏云晚没有动,只是死死盯着躺在草席上的病患。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高热已经让他意识模糊,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色的血沫,正是出血热晚期的典型症状。刚刚刺入的银针勉强稳住了他的心率,此刻若是中断救治,少年必死无疑。
“再等等,就差最后一步。”苏云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她从药箱里掏出最后一小瓶提纯的草药汁,小心翼翼地撬开少年的牙关,一点点喂了进去。帐篷外的嘶吼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木栅栏断裂的“咔嚓”声,还有卫兵的警告声和流民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
突然,“哗啦”一声巨响,帐篷的布帘被粗暴地撕开,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冲了进来,看到药箱里的草药,眼睛瞬间红了:“有药!他们藏着药不给我们用!”
小桃吓得尖叫起来,下意识挡在苏云晚身前。苏云晚却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平静地看着领头的流民:“这是针对出血热的特效药,这位少年已经快不行了,刚喂下去药,能不能请你们再等等?”
“等个屁!城主都要烧死我们了,还管什么病!”领头的流民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他一把推开小桃,伸手就去抢药箱,“这些药都是我们的!谁也别想独吞!”
苏云晚下意识护住药箱,被那汉子推得一个趔趄,重重撞在帐篷的立柱上。额头磕出一道血痕,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在胸前的药囊上。但她的眼神依旧坚定,死死抱着药箱不肯松手:“这药是给重症患者的,普通人吃了没用!你们要是真想要药,我可以现在就配预防的草药,但你们必须先冷静下来!”
汉子被她的气势震慑了一瞬,随即又被周围的嘶吼声点燃了情绪:“少骗我们!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拖延时间等官兵来杀我们!”他举起手中的木棍,就要朝苏云晚砸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传令兵急促的呼喊:“城主驾到——!”
混乱的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停滞,所有人都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江临身着青色常服,没有穿甲胄,只在腰间佩着一柄短剑,在百名亲卫的护送下站到了封锁线的高台之上。他的目光扫过混乱的流民,扫过摇摇欲坠的封锁线,最后落在了那顶被冲开布帘的诊疗帐篷上,当看到苏云晚额头的血迹时,瞳孔骤然收缩。
“城主!您可算来了!”负责守卫封锁线的校尉快步跑过来,单膝跪地,“流民突然暴动,已经冲破了两道防线,再不退兵,恐怕就要伤到里面的病患和苏主事了!请您下令,让后备队出击镇压!”
江临没有立刻回答,手指紧紧攥住了腰间的剑柄。他清楚地知道,此刻只要一声令下,亲卫们手中的弩箭就能瞬间压制住暴动的流民。但他更清楚,一旦动武,就意味着“城主抛弃流民”的谣言彻底坐实,刚刚颁布的《清河法典》所倡导的“人人平等”将沦为笑柄,后续的新政推行更会寸步难行。可如果不镇压,苏云晚还被困在隔离区中心,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不可。”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江临身边传来,天枢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侧,银色的瞳孔正快速扫描着骚乱现场,屏幕上不断跳动着流民的聚集密度、情绪波动指数和核心煽动者的定位标记,“根据数据分析,此次骚乱并非自发形成,现场有至少三名核心煽动者在不断挑动情绪,且位置已锁定。若强行镇压,预计造成伤亡人数超过两百,流民对新政的信任度将下降67%,后续防疫工作成功率骤降为零。”
“那你说怎么办!云晚还在里面!”江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因为个人情感而影响决策。
天枢的目光落在诊疗帐篷的方向,银色的瞳孔中闪过一道微弱的光——那是苏云晚胸前药囊反射的阳光,也是他数据库中标记的“希望之光”的具象化。“执行斩首行动。由我带领十名精英亲卫潜入隔离区,精准制服三名核心煽动者。同时,您需亲自向流民喊话,用公信力平息他们的恐慌。苏主事在隔离区的医者行为已获得部分流民认可,只要打破谣言,骚乱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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