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才刚刚结束,我起身整理衣物,准备告别。这一会儿,阳光从殿门两侧的缝隙中斜落,映得殿门金辉闪烁,仿佛整个太乙观都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晕中。
正当我转身迈步时,一道人影突然在逆光中缓缓而入,映入我的视线。那人身着简洁的短打,材质粗犷但工整,头戴一顶毡帽,苍劲有力的步伐沉稳而有节奏,每一步仿佛都在与天地低语,似在深谙天地之道。
他的背後悬挂着一柄长剑,斜斜悬在背上,剑鞘历经风霜,却依旧锋芒毕露,似在无声诉说着他的非凡身份。
“难道是释延峰大师?”我低声呢喃,心头泛起一股难以掩饰的惊喜,嘴角微微扬起。
那人听到呼唤,微微一愣,略作停顿,随即双手合十,面带恭敬拱笑:“贫僧便是释延峰。”
我急步迎上,将他迎入寮房,随即介绍了等待的世玉。世玉见状,毫不犹豫,便跑向厨房,准备斋饭。
我倒了一壶清茶,二人相对而坐,屋外风声轻拂,竹影摇曳,昔日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曾有读者问过:释延峰大师背着那柄长剑,怎么能搭乘火车飞机?嘿,这实在是少见多怪。像他这样苦行僧,坐火车?飞机?那不过是天方夜谭罢了。他以一双脚,横跨大地,行尽天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忍不住轻声探问。
释延峰淡淡一笑,眼中似乎藏着星辰:“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吗?”他的话语平静如水,却带着一股深入心底的深远意味。
我追问:“这些年,你又都去了哪里?”
他略作沉思,眼神穿越岁月:“天下即我家,走到哪儿,便落脚在哪儿。”他的语气带着一份超脱与自在,仿佛整个天地就是他的住所。
我讲述了这些年的遭遇:师父出事时,我孤身一人逃到乌乡,漂泊不定;如今,偶然得谋生,心系故土。年内,师父将归来乌乡。
他点了点头,似有所思:“此行无他,只是为了给董先生带个信。”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董先生?你认识他?”我惊讶地望着他。
“他在终南山修行,我在山脚念佛。佛道虽异,却有共通之处。曾多次往来,交情非浅。”他语气平和,似在回忆旧事,“本打算四年后与你会面,但如今看来,您在今年八月会在某个地方遇见他。”
“在哪里见?”我再次追问。
“路上。”他简短答道。
“路上?”我眉头紧锁。
“是啊,你走的路,他也走,天知道会不会撞个满怀。”他的声音轻描淡写,却让人浮想联翩。
这时,世玉匆匆赶来,喊我去用斋。
我知道释延峰并非少林寺的常住僧人,平日里也吃荤。于是,我吩咐世玉,通知陈道士,准备些肉菜佳肴。
我们一同品尝午饭,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味药方:干姜、甘草,研成细粉。
“这是做什么用的?”我好奇问。
他笑着回答:“健身之法。这药方尚未用得上,待到需要驱寒祛邪时,你自己调配些,效果不错。”
话罢,他双手合十,郑重其事:“我该告辞了。”语中带着一份不舍。
我还想挽留,但他已执意要走。
临别之际,来到大坪前,他再次作揖致意:“就此别过,路上多保重。”
我拱手回应:“祝你一路顺风,英雄归来。”
他缓缓走下山道,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茫茫山色中。
我回到观里,世玉关切地问:“释延大师似乎又去了哪里?”
我叹了口气:“行走天下,似乎已成为他的宿命。此去茫茫,不知何时才会归来。”
世玉若有所思:“真是个奇人,奇人啊。”
我点点头:“有些人天生就带着某种使命。释延大师,从出生起,就像在追寻一种大道。他的行事方式,令人难以琢磨。所以,你说他是奇人,真是一针见血。”
世玉沉吟片刻:“佛教讲无生,认为现世如苦海无边;对现实束手无策,只能寄望来世。而道教则重视生命,追求长生不老。这两者的最大区别,也许就在于对生死的态度。”
我点头:“正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释延峰不愿在太乙观多留的原因。他要走,我不留,这是对他的尊重。”
短暂的静默后,我叮嘱世玉:“务必看妥观门,防火防盗。”随即,开始驾车下山。
那味药方——干姜、甘草——究竟用来做什么?我一时迷惑不解,心头泛起一丝疑云。
回到旭日,我找到陈总,详细交代太乙观的安排:值班人员、火灾预防措施,一应俱全。
他笑着点头:“你安排得细致,我很放心。”
我又提起慕容峰的事,他沉吟片刻:“你拒绝了他的金钱,保持了高风亮节。你放心,他会明白的。你只说股权关系复杂,非我陈某一人能决定,大事还要由董事会定夺。”
我点头示意。
陈总笑着:“公司目前没大事,明天春伢子会送来物资,你休息一下,养好精神。”
我整理行囊,将要带走的物品一件不差地收拾齐全。吩咐春伢子帮我搬到楼下,然后让他开车送我回家。
此刻,我正式进入休假状态,心中既有些释然,也有期待。
临行前,我特意拨通师父的电话,把两件事转告:一是去邓总那处看了别墅,他说知道了;二是提到释延峰的突然造访和匆匆离去。
师父淡淡一笑:“他是个奇人,他总在关键时刻出现。既然他已经走了,你也无需耿耿于怀。”
原以为可以静心休养,静待几日,平静如水,却一通电话,又打破了平静。
史厅要见我。
他在这里等了我一年多,竟然还没有联系。此次邀约,究竟意欲何为?我心中疑窦丛生。
最终,我还是点头答应。
地点定在“风起”茶馆。
这个名字雅致而隐秘,却也是个特殊的联络点。我看了看地图,离我家不远,不由得决定步行而去。
半小时后,来到茶馆门前。只见一座三层小楼,门口并无显着招牌,只有“风起”两个篆刻般的字,仿佛一道暗号,低调得令人心生疑窦。
我沿着楼梯缓缓登上,推开门,一位中年男子探头款问:“你找谁?”
“史厅。”我低声应答。
他点点头,领我来到一扇紧闭的门前,推开门:“来了。”门后,是一间朴素的包间。
一名身材修长、精神倦怠的中年男子从沙发上站起,动作略显迟缓,却依然精神不好,眼神带着些许苍凉。
我只是微笑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迎面端来两杯茶,连声道歉:“万老师,真不好意思,您来了,我却未曾提前通知。”
我笑了笑:“你忙,我理解。”
他摇了摇头,叹息:“其实我不太忙,就是这些日子身体不好,心情也低落。疏于联系,也难怪。”
不用说,形势已经不容乐观。他失去了一部分掌控权,身体又欠佳,心境自然更坏。这种时候,我既不方便追问,只能静静陪伴。
我端起茶杯,微笑示意,静待时机。
良久,他终于缓缓开口:“一直有件事,压在心头,迟迟不敢说出口。每次拨通你的号码,却都犹豫不决。现在,实在忍耐不住了,想请你帮我出个主意。”
“只要我能帮上忙,尽管说。”我语气温和。
他低声叹息:“这事,说起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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