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城里张灯结彩,跟过年似的。
街两边的树上扎着红绸子,墙上贴着标语——“庆祝华北军区成立”、“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老百姓涌上街头,敲锣打鼓,扭秧歌的、踩高跷的、舞狮子的,热闹得能把房顶掀了。
可指挥部里,气氛却有些微妙。
林峰坐在桌前,看着手里那份刚刚送到的文件。文件不长,就两页纸,但每一行字都沉甸甸的。警卫员小张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他从来没见过司令员这种表情——不是高兴,也不是不高兴,就是……平静,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门外传来脚步声,李云龙的大嗓门老远就听得见:“老林!老林你在不在?外头都快闹翻天了,你咋还窝在屋里?”
门被推开,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人一窝蜂涌进来。看见林峰手里的文件,李云龙一愣:“啥玩意儿?又有新命令?”
林峰把文件递过去:“你们自己看吧。”
李云龙接过,孔捷和丁伟也凑过来。三颗脑袋挤在一起,看着看着,呼吸都变粗了。
“这……这是真的?”孔捷声音发颤。
丁伟直接念出声:“任命林峰同志为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授元帅军衔……我的老天爷,元帅?”
文件上白纸黑字写得明白:为统一指挥东北地区对日作战,经中央军委决定,成立东北野战军。任命林峰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授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军衔。原华北军区各兵团,整编为东北野战军第一、第二、第三兵团,李云龙、孔捷、丁伟分任兵团司令员,授上将军衔。
下面还有一长串任命:参谋长、政治部主任、后勤部长……都是跟着林峰一路打过来的老部下。
李云龙手有点抖,他把文件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才抬起头:“老林……不,林司令员,这、这……”
“还是叫老林吧。”林峰笑了笑,“咱们之间,不兴那些虚的。”
“那不行!”李云龙正色道,“现在您是元帅了,该有的规矩得有!要不人家该说咱们没大没小了!”
孔捷也点头:“老李说得对。林司令员,以后咱们得注意点。”
林峰摇摇头,没再坚持。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变了,就回不去了。
“任命是三天下达,”他说,“三天后,在平州举行授衔仪式。中央要派特使来,苏联那边也要来人观礼。你们准备一下。”
“准备啥?”李云龙问。
“准备接受检阅。”林峰走到地图前,“三个兵团,各抽一个师,组成受阅部队。坦克、大炮、装甲车,都拉出来,让全国人民看看,咱们是什么成色。”
孔捷眼睛一亮:“这个行!咱们现在兵强马壮,是该亮亮相!”
丁伟却有点担心:“司令员,这么张扬,会不会……太招摇了?鬼子那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提前防备?”
“防备?”林峰笑了,“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来了,知道咱们不好惹。打仗不光要靠枪炮,还要靠气势。气势上压倒了,仗就好打一半。”
这话在理。三人都不说话了。
“去吧,”林峰摆摆手,“抓紧准备。三天后,我要看到一支精神抖擞、装备精良的受阅部队。”
“是!”
三人敬礼,转身出去。走到门口,李云龙又回头:“老林……那啥,恭喜啊。”
林峰点点头:“同喜。”
门关上,屋里又静下来。林峰走到窗前,看着外头的热闹景象。老百姓在庆祝胜利,在庆祝解放,他们不知道,更大的战役还在后面。
元帅……这个称号,太重了。
三天时间转眼就到。
这天一大早,平州城东的大校场就戒严了。方圆五里,岗哨林立,战士们持枪肃立,枪刺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校场正中搭起了观礼台,红绸铺地,红旗招展。台上坐满了人,有中央来的特使,有各根据地代表,还有几个高鼻梁蓝眼睛的苏联人。
校场两侧,受阅部队已经列队完毕。左边是步兵,三个方阵,每个方阵三千人,清一色的新军装,**沙冲锋枪斜挎在胸前,刺刀雪亮。中间是炮兵,一排排大炮盖着炮衣,炮口指天,光看轮廓就知道不是凡品。右边是装甲兵,坦克、装甲车、自行火炮,整整齐齐排成钢铁方阵,引擎低吼,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猛兽。
老百姓被允许在校场外围观礼,人山人海,踮着脚往里看。孩子们骑在大人脖子上,睁大眼睛盯着那些铁家伙。
上午九点,林峰到了。他没坐车,骑马来的。一身崭新的元帅服,肩章上三颗金星闪闪发光。马是白色的,高大神骏,迈着稳稳的步子,从受阅部队前缓缓走过。
所过之处,战士们齐刷刷敬礼,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这些兵,有的是跟着林峰从黑云寨一路打过来的,有的是后来参军的新兵。但不管老兵新兵,此刻心里都涌起一股热流——这就是咱们的司令员,带着咱们从小米加步枪,打到飞机坦克大炮的司令员!
林峰在观礼台前下马,走上台。中央特使迎上来,是个五十来岁的老革命,姓徐,大家都叫他徐特派员。
“林峰同志,恭喜!”徐特派员紧紧握着林峰的手,“中央对你寄予厚望,东北这一仗,就靠你了!”
“请中央放心。”林峰说,“保证完成任务。”
徐特派员点点头,转向台下,拿起铁皮喇叭:“同志们!乡亲们!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东北野战军成立暨授衔仪式!这是咱们人民军队历史上的大事!标志着咱们从游击队,正式成长为正规化、现代化的大兵团!”
台下掌声雷动。
“下面,我代表中央军委,宣读任命!”
一份份任命念出来,每念一个名字,台下就响起一阵欢呼。李云龙、孔捷、丁伟……这些名字,老百姓都耳熟能详,都是打鬼子的英雄!
任命宣读完毕,授衔开始。林峰第一个走上台,徐特派员亲手为他戴上元帅肩章。那肩章是特制的,纯金将星,红底金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接着是李云龙三人。上将肩章是三颗银星,同样耀眼。三人挺胸抬头,敬礼的手微微发颤——当兵这么多年,哪想过能有今天?
授衔完毕,徐特派员宣布:“现在,请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峰元帅讲话!”
台下瞬间安静。几万双眼睛盯着台上。
林峰走到台前,没拿稿子。他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同志们。”
声音不大,但通过扩音器传出去,清晰有力。
“今天,我站在这里,肩上戴着三颗将星。但这三颗星,不属于我一个人。它属于所有牺牲在抗战中的烈士,属于所有正在前线拼杀的战士,属于全中国的老百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受阅部队。
“看看你们的身后。那些坦克、大炮、飞机,是咱们用血换来的。每一件装备背后,都有故事,都有牺牲。所以,我要你们记住——咱们今天的一切,来之不易。”
“有人问我,当了元帅,什么感觉?我说,压力更大了。因为从现在起,我肩上的不是三颗星,是四万万同胞的希望,是三千万东北同胞的期盼。”
“东北,咱们一定要打回去!关东军,咱们一定要消灭!这不是口号,这是誓言!是用咱们的血,咱们的命,许下的誓言!”
台下,战士们眼眶红了。老百姓里,有人开始抹眼泪。
“但是,”林峰话锋一转,“光有誓言不够,还得有本事。咱们现在装备好了,人多了,但能不能打胜仗,还得看真章。所以我要求你们——练!往死里练!把本事练硬,把骨头练硬!等上了战场,让鬼子看看,什么是中**人!”
“是!”几万人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现在,”林峰提高声音,“我命令——阅兵开始!”
军乐队奏响《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激昂的旋律中,受阅部队开始移动。
首先通过观礼台的是步兵方阵。三个师,九千人,踏着整齐的步伐,踢着正步,枪刺如林。脚步声咚咚作响,震得地面都在颤。走到台前,带队军官一声令下:“向右——看!”刷的一声,全体转头,行注目礼。
徐特派员看得直点头:“好!有气势!”
苏联代表也竖起大拇指:“纪律严明,训练有素!”
接着是炮兵。牵引车拖着大炮缓缓驶过,炮衣已经揭开,粗壮的炮管在阳光下泛着寒光。155毫米榴弹炮、122毫米榴弹炮、76毫米野炮……一门比一门威武。老百姓看得目瞪口呆——以前见过鬼子的小炮,哪见过这么大家伙?
最后是装甲兵。坦克打头,t-54、t-34,钢铁身躯碾压过地面,履带哗啦作响。接着是自行火炮,SU-76、SU-100,炮塔转动,炮口平指。再后面是装甲车、运输车、工程车……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
观礼台上,一个苏联军官凑到同伴耳边,低声说:“这些装备……比我们现役的还先进。中国人从哪儿弄来的?”
同伴摇摇头:“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关东军要倒霉了。”
阅兵持续了一个小时。结束后,林峰在指挥部设宴,招待中央特使和苏联代表。
宴席很简单,四菜一汤,但量足。徐特派员不在乎吃喝,他关心的是正事。
“林司令员,”他放下筷子,“中央让我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兵东北?”
“一个月后。”林峰说,“等部队整编完毕,补给到位,就出兵。”
“有把握吗?”
“有。”林峰说得很肯定,“关东军七十万,听起来吓人,但分散在东北全境,能机动的不到三十万。我们集中三个兵团,三十六万人,加上装备优势,可以一战。”
徐特派员点点头,又看向苏联代表:“伊万诺夫同志,你们那边……”
伊万诺夫会说中文,虽然带点口音:“徐特派员放心,苏联红军已经做好准备。只要你们这边打响,我们立刻从北面进攻。两面夹击,关东军撑不了多久。”
“那就好。”徐特派员说,“不过林司令员,我还是要提醒你——关东军不是软柿子。他们在东北经营十几年,工事坚固,装备也不差。这一仗,不会轻松。”
“我知道。”林峰说,“所以我才要准备一个月。这一个月,不光要整编部队,还要进行针对性训练。尤其是城市攻坚和雪地作战,是重点。”
孔捷插话:“徐特派员,您放心。咱们现在有坦克,有大炮,有飞机。再坚固的工事,也扛不住炮火覆盖。”
丁伟也说:“就是!咱们练了这么久,就等着这一天呢!”
徐特派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了:“好!看到你们这个劲头,我就放心了!来,我以茶代酒,预祝你们旗开得胜!”
“干!”
宴席结束,送走客人,林峰把三个兵团司令留下。
“都坐。”他指了指椅子,“说说,部队整编还有什么困难?”
李云龙先开口:“主要是干部缺口。兵团下辖三个军,每个军三个师,师下面还有团、营、连。这么多位置,得有人填。可咱们现在,有经验的干部不够。”
孔捷点头:“我也这个问题。尤其技术兵种,坦克手、炮手、无线电员,一个比一个缺。”
丁伟补充:“还有后勤。三十六万人,每天光吃饭就是个大问题。更别说弹药、油料、药品……”
林峰听着,等三人说完,才开口:“干部问题,我从各军校调了两千名学员,已经上路了。都是速成班出来的,虽然经验不足,但基础扎实,上手快。你们各兵团分五百,剩下的留作预备队。”
“技术兵种,我让各厂开了培训班,一个月速成。坦克手、炮手,已经培训出一批,你们明天就去领人。”
“后勤更简单。”林峰拿出一份清单,“这是第一批补给清单。粮食五千吨,弹药两万吨,油料一千吨,药品五百箱。后续还有。我只要求一点——管好,用好,谁要是浪费,我撤谁的职。”
三人看着清单,眼睛都直了。五千吨粮食,够三十六万人吃一个月!两万吨弹药,能把沈阳炸平三遍!
“老林,”李云龙咽了口唾沫,“这些……都是哪儿来的?”
“不该问的别问。”林峰摆摆手,“你们只要知道,仗只管打,补给管够。”
三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老林的本事,他们早就见识过,但每次还是会被震撼。
“还有件事。”林峰说,“从今天起,咱们的通讯呼号要改。我是一号,李云龙二号,孔捷三号,丁伟四号。各级指挥员,依次编号。电台全部加密,密码每天一换。”
“明白!”
“好了,都回去吧。”林峰站起来,“抓紧这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三支嗷嗷叫的部队,随时能拉上战场。”
三人敬礼离开。走到门口,李云龙又回头:“老林……那啥,你现在是元帅了,以后咱们是不是得保持点距离?”
林峰瞪他一眼:“滚蛋!该咋样还咋样!”
李云龙嘿嘿一笑,这才放心走了。
屋里又剩下林峰一个人。他走到地图前,看着东北那片广袤的土地。白山黑水,林海雪原,那里有三千多万同胞,在鬼子的铁蹄下挣扎了十四年。
十四年啊……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家破人亡。
现在,该回去了。
他拿起红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大大的箭头,从平州直指沈阳。
“等我。”他轻声说。
窗外,夕阳西下,余晖把天空染成一片血红。远处的训练场上,坦克的轰鸣声、战士的喊杀声,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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